宋辞抿唇,收回视线。夜空中的月光柔和,宋辞久久凝视,心境变得如那清冷的月一般,清冷无波。她的全部心神都被那九天上的月亮吸引,既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没有情绪的变化,仿佛一具空壳。
宋辞突然明白了夏暖阳的用意。
她的心事太多,忧愁太多,想也想不通,做也做不了,既不能遗忘,也不能舍弃,只能暂时自我麻痹,自欺欺人。
一阵寒意袭来,宋辞握紧了身上的外套。
她细碎的动作唤回了夏暖阳,夏暖阳扭头看她,问:“没事吧?”
宋辞自然回答没事,就算有事也得回答没事,不然肯定会被赶走。
夏暖阳也不追问,点点头,相信宋辞的回答。身旁有个人,她也不好继续望月,淡淡的问:“睡不着?”
宋辞整理因风凌乱的发丝,轻声说:“恩,你也是?”
“我不想睡。”
“为什么?”
夏暖阳看了她一眼,低头笑,“我怕。”
我怕醒来只是一场梦,我怕继续回到无边的黑暗,我怕我遗忘的记忆复苏,我怕这个飞速变化的世界。
夏暖阳没说出来,宋辞大概能猜到两三分。
有些事,有些困难,是无法避免,也无法替代的。哪怕你早就知道它会出现,甚至知道它怎样发生,但你没有办法躲过,也没有办法应对,只能承受着,度过这段时光。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她们二人都知道,都没有说出口。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是很简短的,她们机敏的发现对方的话外之音,并巧妙的回复。甚至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够表达。
只是在这寂静的夜晚,如果她们不说些什么的话,实在太过难熬。
“阿辞为何不成家?”夏暖阳先开口。
她不知宋辞往事,只是疑惑这个年龄的宋辞为什么还没有伴侣。这个无心的问题,对于宋辞来说,无异于心口一箭,往昔的尴尬再一次翻了出来。
她板着脸,有意无意的瞥了暖阳一眼,“没有合适的人。”
这句话也是实情,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说出和前女友分手的原因。目前来看夏暖阳还没有恢复当年的记忆,那对她的伤害太大,估计是大脑在自动屏蔽那一段。宋辞被出轨的经历和夏暖阳极其相似,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钥匙,打开当年记忆的大门。
夏暖阳体察到了宋辞的不快,歉意的笑着,“我并非打探阿辞的隐私,只是问问。”
“没关系。”
“阿辞什么专业的?”夏暖阳转移话题。
“中文系。”
“难怪。”夏暖阳轻笑。
宋辞听懂了,难怪成为她的责任编辑。
“毕业于哪所高校?”夏暖阳继续问。
“浙大。”
“高材生啊。”夏暖阳露出赞赏的目光,“阿辞当年肯定是轰动校园的美人。”
宋辞被夏暖阳的话勾起了往事,谦虚的笑,只是眼神里夹着怀念和黯然。她的大学和那位息息相关,她不愿再继续说下去,话锋一转。
“你也不差啊。”
夏暖阳难得羞涩,腼腆道:“比不上阿辞。”想了想,笑着说,“也比不上小言和墨。”
这是她第一次把三个风华绝代,各有千秋的美女提在一起。
宋辞被勾起兴趣,单手托腮,兴致盎然的问:“你觉得谁最好看?”
夏暖阳掉进了自己挖的坑中,谦和如她,也知道这种问题背后隐藏的腥风血雨。就比如身旁的阿辞,明明笑的淡雅,眼神却暗含精光,一副不许搪塞好好回答的模样。
夏暖阳相信,自己不管回答什么,第二天宋辞就会原原本本的转告李言和陈墨。
六月的凌晨,夜色还未去,夏暖阳倍感煎熬。
“阿辞清新脱俗,秀外慧中,如那西湖中的莲,出水芙蓉。”夏暖阳左手握拳,置于嘴边轻咳一声。
“小言花容玉貌,冰清玉洁,是那夜空中的月,仪态万千。”
宋辞饶有兴致的看夏暖阳舌灿莲花。
“墨......”夏暖阳为难的揉揉鼻子,“墨美则美矣,却让人猜不透心思,如春风难寻。”
宋辞听完夏暖阳对于她们三人的评价,坏心眼的笑着,不屈不挠道:“所以谁最好看?”
夏暖阳本以为这就算答案了,没想到宋辞打破砂锅问到底,耷拉着眉眼,拽了拽宋辞衣角,可怜兮兮的样子。
宋辞一本正经的挑了挑眉。
夏暖阳心中无奈,反问道:“那阿辞以为谁最好看?”
她回答不出来,就把问题抛了回去。
宋辞轻笑,水润的瞳孔中蕴含着无限的深情,她直视暖阳,一点都不躲避,“你最好看。”
在我心中,你最好看,旁人不及你一分。
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在宋辞心中,君子这个词和少年一样,是至高无上,没有- xing -别的,它们代表着人- xing -的最终追求,是一切美好的代名词。它们分别象征着温文尔雅和年少轻狂,却不含丝毫贬义。宋辞的一生,都在追求着这两个词。
最美丽的偶然就是,这两个词都属于夏暖阳。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迷恋,大方自然。
夏暖阳也只是微微诧异,随之安然一笑,接受了宋辞的告白,“多谢阿辞。”
“我回答过了,该你了。”宋辞见夏暖阳没有多做回应,毫不气馁,“谁最好看?”
她笑的狡黠,只等蠢笨的猎物掉入圈套。
夏暖阳苦笑不已,这个问题本来就难答,她把问题丢给宋辞本意是想结束话题,没想到宋辞一本正经的回答了,如是夏暖阳就不得不给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