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总不愿意看着他死去。”不尘撇了撇嘴,“或许这就是人说的执念吧。”
“我看你怕是爱上他了。”南冥白了一个白眼,“才困住他这么多年。”
“我不懂你们说的这些情感究竟是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应该这么做,这是顺应我本心的事情。”不尘说着,言语中尽是落寞,“而且...成了神,就再也不可能遇见他了,神啊,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在无时无刻,却又不可能出现在某时某刻。我再也不能触碰他,他也再也不可能跟我说话。”
这下轮到南冥怔住了,“可神不是无所不能吗?”
“正因为他无欲无求,所以才无所不能。”不尘淡淡说着,但是南冥没有怎么懂这件事,总觉得似乎触及了自己不该触及的东西,或许会有天谴也未可知,便讪讪闭了嘴。
“就像那小妖说的,这万事万物其实都有个终点的。不论是不断的轮回也好,还是止步不前也好,终究是有终点的。”不尘神色里透出的哀伤,就像是夕yá-ng在笼罩着大地,“而我的终点也就只能在这了。”
不尘笑了笑,天真纯粹里夹杂着看破世事的苍凉。
“所以你找我到底是为了干嘛?”南冥在听闻之后一头雾水,“现在故事也听完了,总不能白听一场是吧。”
不尘欣慰地笑了笑,“南冥你好记x_ing,还能记得。我找你来,其实就是想让有个人在黎宿醒的时候,能...”
“能把一切都告诉他?可他现在不是知道吗?”南冥打断着说道。
“不,能骗骗他。”不尘说着有些不舍,还有些释然,缓缓说着,“我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我打算把他的时间最后回溯一遍,就到我没遇见他的瞬间,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就当他一觉醒来就过去了八百年一样。”不尘说着的时候,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一样。
南冥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良久问道,“你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还要他忘记你?”
“他若是记得,他接下来的r.ì子可能会活得很悲伤吧。”不尘缓缓地说着,“就当是我囚禁他八百年,最后送他的歉礼好了。”
其实,不尘虽然不懂,但是他似乎隐约知道,黎宿不肯离开的一点点原因了。
还不是舍不得。
虽然作为人形只是短短的时间。可这相处中,黎宿也似乎在慢慢改变着。
尤其是那天月色里,黎宿眼中分明有情愫在流动。
怎么办呢,虽然舍不得还是要离开了,
不尘在说完之后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想了想回头对南冥说道,“你也是执念太重的人,可你也要知道这万事万物都会有终点的。”
南冥听闻之后没有说话。
“对了,你可以去找那小妖问问有没有什么线索,他就住在这山脚下的城镇里。”不尘像是最后在j_iao代着什么一样,便转身进了屋。
南冥还静坐在庭院之间的时候,突然看见那庭院中的老树发出了微弱的光。
俶尔,那如同星火的光芒渐渐增强,最后如同天空中闪耀的太yá-ng一般,刺得人睁不开眼。
南冥不由得用手挡住了眼睛,却在那恍惚间看到了黎宿的记忆。
他看到黎宿怎么在门前捡到了不尘,怎么给不尘缝上了衣服,怎么给不尘取名,怎么带着不尘在屋檐下听雨,怎么带着不尘在山间迷路走不出去,怎么知道真相,怎么在月光下看到不尘,怎么遇到自己。
一幕幕,如同老旧的皮影戏存在黎宿脑中。
在那些画面之中,似乎还有黎宿的梦。
那些梦里全都有不尘。
或许是老树,或许是孩童,或许是那一闪而过的少年。不偏不倚,全都是你。
可那些记忆在下一瞬便开始倒流了。尘烟聚拢,山河倒流,花C_ào树木在冬天凋零之时慢慢绽放最后变成花骨朵,风也逆着,雨水和雪花开始往天空中回溯,万事万物就像是回到了起点一样,也是终点。
光芒渐渐散去,南冥知道,这便是不尘的终了。
那庭院中的大树,在一瞬间如同繁花过境,染上了一片洁白,蓦然间南冥才发现这大树开花了。
是斑斑点点的白花,在风中摇曳坠落,像极了冬天的白雪,落得地上一片白茫茫的。
南冥伸手接过一片花瓣,看那花瓣落在手中才知道,那些白花原来是不尘的记忆,晶莹剔透的样子,像是萤火虫。
南冥接过那片,记录的恰巧是不尘初见黎宿的瞬间。
这一瞬间就像是跨越了八百年一般。南冥似乎听见黎宿的声音就在耳边说着,“就这了。”那人也是白衣胜雪的少年郎,宛如人间绝色。
身后大树突然传出了深深的叹息。
一切都已经消散开来,就像是从未存在过。
南冥回头看之时,才发现,那颗神树已经干枯了,像是耄耋老人一般蜷缩在那院子里,再也没有了生机,刚刚的繁华如同一场梦一般。
就在南冥还沉浸在刚刚的花雨之中,一下子接受那花雨消失之时,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看着黎宿从屋中推门而出,定定地站在了门口,不知为何黎宿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兴许是自己也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