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祈也没指望一条蛇能跟他说什么,不过是心里难受,他颓废地趴在桌子上,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洪鳞的脑袋,“还是当蛇好,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无忧无虑。”
洪鳞被戳得头昏眼花,又不能发作咬云祈,只好默默受着,毕竟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不好玩儿”,云祈戳了一阵子,兴致缺缺,律哥哥不在身边,总觉得不对劲儿。
洪鳞瞥了一眼云祈,金色的蛇瞳闪了闪正好对上云祈哀怨的小眼神,抖落了一地j-i皮疙瘩,算了,不跟你个小孩子计较,悠哉悠哉爬回小窝里,盘起身子陷在棉絮里睡觉,美。
云祈看着舒舒服服的红蛇,再想想孤单的自己,心情更加郁卒,干脆出门去溜达溜达,正是眼不见,心不烦。
天气是真冷啊!
十几年难遇的大雪下了好几场,听说连人都冻死了不少。
云祈缩了缩脖子不让冷气钻进领子里,匆匆跑到前厅去。
“爹,娘”云祈走了进去,才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云祈的家教还是不错的,当即给客人们行礼,然后走到云夫人旁边乖乖站着,不吵不闹。
“犬子,鲁莽了,诸位莫要介意。”云枫说。
其他人也不会跟一个孩子过不去,说小少爷天真烂漫云云,一通夸奖之后接着议事,云祈的出现并没有什么影响。
厅里的人脸色都不是太好,有些是云祈认识的,应该是与他家有来往的商户或是父亲的友人。
“云兄弟”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指了指外面说,“若是再下一场雪,这人就别活了,你说该怎么办?官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穷苦百姓活活饿死吗?”
其他人与这中年人也是差不多的意思,他们与云枫一样都是这城里的富户,皆是为富大仁大义之辈,每年多多少少做一些有益乡里的事,如今时年不利,夏旱冬寒,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艰难,几个富商思量着一起出出主意帮帮穷苦的百姓。
“我也正头疼着”云枫苦恼,“临近年关,立春已过,照理说天气还是有所回暖才是,没想到竟是一天冷过一天,田里越冬的麦子恐怕是活不了多少,来年恐怕更为艰难。”
人祸能免,天灾怎能逃呢?
“且莫说那以后得事,咱们即使有心也管顾不了他人一生一世,先解决了眼下的事情吧,早早烦恼反而得不出好法子,只是徒增烦恼”一个头发花白,胡子也花白的老者提点说,他不是在座中财力最厚的,却是资历最老的,看的通透。
“朱老说的是,云枫迷惘了”,云枫醒悟,是他思虑过重了,想得太远,也过高估计了自己的能力。作为一个小商人,保得一家老小衣食无忧已经是本事,他人有难能够做到出手想帮已是功德,莫要贪多吧。
“朱老,我等历练不足,经验有缺,还请朱老给个章程吧”有一人提议道。
其他人包括云枫在内也看向了朱老,想来是一样的想法。
朱老捋了捋胡子道,“咱们先说好了,各自量力而为,莫要为了一份面皮毁了自己的家业,那可就得不偿失喽。”
“是”众人应答。
第十三章 分离
“既然诸位信得过老夫,那老头子就做回主”朱老顿了顿,思索了一番道,“年关将至,天气大寒,依老头看这害人的雪还得下上一两场才会收手,因此如今最重要的是帮着乡亲们将这个冬天度过来。说是天灾必然不是一处,老朽认为,过些日子应该会有难民过来。”
其他人同意,朱老已经七十多岁了,应该不会将形势看走眼。
朱老见各位同意继续说,“首先,得让乡亲们吃饱穿暖,入冬以后的粥铺需多建几处,现在的数量有些不够。冬衣,棉被之类的保暖物品也要多准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其次,得有住的地方,现在建屋子是来不及了,这个冬天先凑活着让有多余屋子的人家接济接济就是,不过,等到天气暖了以后还是要建的,到时候跟官府商量着办,如何建,建在何处。最后,咱们多凑些钱财就是,哪里缺哪里补。”
“朱老说的有理,咱们就这么办吧”有一人道。
其他人也点头,大部分都是出钱的活计,在座的都能接受。
云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云枫的身旁,他拉扯着云枫的袖子,表示有话要说。
“祈儿,怎么了,要是待不住了就跟娘回后院去吧”云枫小声说。
“爹,我有话说”云祈也小声说,不过小孩子声音清脆,反而在座的全都听到了。
“祈儿想说什么啊”那个矮胖的中年人问,他是云枫的友人与云家走的挺近,与云祈算是熟悉。朱老既然给出了章程众人也就知道了怎么办,气氛比刚开始缓和多了,也不介意听听小孩的意见,权当作休息。
云枫笑笑,“祈儿,说吧”
云祈紧靠着父亲,他还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过话呢!
“那个,李婶子说过当年她们家长发大水后死了不少的人,死人多了的话就会有瘟疫,祈儿听说有人冻死了的,爹,是不是需要准备治瘟疫的药啊。”
众人一愣,是啊,怎么没想到呢。
天气寒冷人死之后不腐还好,等回暖以后要是处理不当瘟疫可就来了,那可比冻死人更可怕。
一时之间,一屋子的人全都看向了云祈的,小孩子了不得啊。
“哈哈,小少爷聪慧,老头子我竟没想到”朱老笑着说,怎么把瘟疫的事给忘了呢。其他人也跟着夸奖云祈。
云祈被夸得不好意思脸蛋红扑扑躲到父亲背后,后来觉得父亲挡不住,急匆匆跑到娘亲身边。没想到这番单纯举动引得众人大笑。
“娘”云祈小声向云夫人求助,他没想到说句话会有这样的效果,有些怕。
云夫人也是高兴的,觉得自己儿子聪敏。她拍了拍云祈的手安抚,随后跟云枫和在座的诸位点点头拉着云祈回了后院,留下一屋子男人接着谈。
云祈呼出一口气,“娘,吓死我了”,以后再也不随便说话了。
“那是人家喜欢你,有什么可害怕的”云夫人说。
“我才不要那么多人喜欢我,爹娘喜欢,律哥哥喜欢就够了”云祈天真的说,他可受不了这样的喜欢。
“想律哥哥啦?”云夫人戳破云祈的心思。
“嗯”云祈不开心,“娘,律哥哥过年回不回来?”
“应该是不回来”云夫人拉着云祈坐到桌边,“我听你爹说,你律哥哥得学个几年才能回来呢。”
“啊,那我不是好几年都看不见律哥哥”云祈委屈大哭,“要是律哥哥把我忘了怎么办?”
他还没有把桃种出来呢,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保佑他和律哥哥不分开。云祈越想越害怕,哭得越来越伤心。
云夫人将云祈抱在怀里安慰,“祈儿,听话啊,你律哥哥不会忘了你的,等学好功夫了就回来。”
云祈泪流满面,抽噎不断。
云夫人被云祈哭的心疼,可除了这么安慰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严律学功夫本是偶然。
起初,严开是不同意严律去学别家的功夫的,按照他的想法,严律学了他一身的拳脚在云家当护卫是够用的,足够保护云家上下。他以为严律会向往常一样听从他的想法。可没想到严律这次是十足十倔强,死活要拜师学艺,惹得严开大发雷霆。要不是云枫好说歹说拦着严开,严开怕是要把严律打死。最后也不知道严律跟严开怎么商量的才同意,云枫也没跟云夫人细说。
“祈儿,你律哥哥一定会回来的”云夫人对云祈说。
“真的?”云祈顶着红肿的眼睛。
“嗯,你律哥哥是为了你才学功夫的,不学好功夫怎么好好保护祈儿啊”云夫人继续安慰。
“真的是为了祈儿”云祈怀疑,要真的是为了他,怎么会离开呢。
“娘什么时候骗过你”云夫人擦着云祈的眼泪。
云祈一头扎进云夫人的怀里,还是不好受,却是信了娘的说辞。
在思念严律的心情中,年过了,元宵节也过了。
冬去春至,万物生发,二月二到了。
夜里,云祈有些迷糊,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白茫茫一片。云祈不知道他在哪里却反常地不害怕,心中没有一丝丝的惶恐和忧虑。他伸出手触碰白色的雾气,好像是有水珠又好像没水珠,似有似无。云祈盯着自己的手仔细观察想要找到一些残留的痕迹。不过很可惜,什么都没有。
云祈环顾四周来回走了走,“这是哪儿?”他问,内心深处仿佛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只要他问就会有人回答。
“梦,你的梦里”一道好听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云祈探了探身子,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影,他不确定的问,“你是谁?”
白色的雾气如同潮水向两侧排开,人影慢慢变得清晰完整地显现了出来。
竟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好看男人。
云祈呆呆望着向他笑的男人,显然还没弄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等云祈思考完,走过来的男人俯下身子摸了摸云祈的头。
云祈不满,躲开男人的手掌,埋怨,“不能随便碰的。”
男人笑了笑,本就艳丽的容颜更加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