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渚在水中放松着疲惫的肌肉:“并没有。”
盛衡看着他故作迷茫的脸,一把掐住他的脸颊:“还敢说谎?”
楚北渚任盛衡掐着,说话也说不清楚:“是唔是小殿下说的?”
“你管是谁说的,我和你说过什么,你都忘了是吧?”
“不敢忘。”盛衡松开手后,楚北渚的脸已经红了一片。
“我说过,你有什么事都要和我说,我会替你做主。”
楚北渚知道盛衡担心自己,他讨好地说:“等需要子枢做主的时候,我自然会说的。”
盛衡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盛衔答应了楚北渚不说,便说到做到,但盛衡有太多途径可以知道楚北渚的生活。
他听着汇报,听到楚北渚在军队很受欢迎时,心底一阵开心。他一直知道楚北渚有些过于自闭,不愿与外界交流,因此他很愿意让楚北渚多一些能说话的人。
“你在五军营里,开心最好,若是不开心便不必再去。”
楚北渚体会盛衡的苦心:“子枢放心,我很开心。”
但没过几天,盛衡变成了那个不开心的。
第46章 第 46 章
起因是楚北渚从早到晚都在五军营训练,偶尔指点一下愿意学轻功的士兵。因此,话多且不吐不快的盛衡在批折子的白日里没人可以说话。
迫不得已,崔安海又一次担任了这个角色——听盛衡吐槽。
但崔安海没有这么高的觉悟。
“你看这个人,一个地方官,隔几天就是一封请安的折子,朕上次批过说不要再上了,结果还是没完。”
崔安海在一旁陪着笑:“这是天下的官员无论身在何处,都心系陛下龙体。”
盛衡不耐烦:“关心个屁,他就是想让朕记住他罢了,现在目的倒是达到了,朕看见这个名字就烦。”
盛衡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想着,要是北渚在,定会说,这人确实烦得很。
如此反复几次,崔安海接的话也是折磨,盛衡说得也是折磨。
明明在北渚之前,都是崔安海听他说话,怎么现在便不适应了呢?盛衡想不通,只能归咎于习惯,有过一个最懂他的人,那个次懂的便不行了。
他烦躁地挥挥手:“你下去吧。”
崔安海垂手道:“老奴遵旨,但陛下先将这个参汤喝了吧。”
盛衡端过来茶碗,一口干了:“去吧去吧。”
崔安海美滋滋地端着空碗下去,没有盛衡唠叨的时间,浑身舒坦。
“崔安海!”
于是崔安海的徒弟看着师父在一眨眼变了三次脸色,然后搓搓脸,又进了殿内。
“你说,北渚的心都不在朕身上了,朕要怎样才能让他多陪陪朕呢?”
崔安海想着,还不是陛下您先让人家去五军营,现在又怪得了谁,但他还是赔着笑说:“依老奴看,应该在宫中给楚公子找一个挂念的事。”
“挂念?挂念朕还不够吗!”盛衡一瞪眼睛。
“哎哟,陛下啊,老奴可没有这个意思,但人家晚膳前回来,直到第二天已在,您二位都是在一起的。”还想怎么陪啊。
“所以说,要是有个孩子就好了。”盛衡捏着自己光滑未蓄胡须的下颌。
崔安海听到孩子,吓得心脏都不跳了:“陛下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啊。”
盛衡揉搓着下颌,点点头:“也是,他也是男儿,生不了孩子。”
“有了!”盛衡一拍脑门,眼神放光。
于是楚北渚晚上回来,在耳房中见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自从他前去五军营以来,每日回来都会被盛衡派人截去晏清宫用晚膳,今天直到他走到了耳房门口,还没见到人,楚北渚心里已经带上了一点惊奇。
推开门,冬至坐在了门口,一脸幽怨地看着楚北渚,那眼神活生生像是个深闺怨妇。
楚北渚定睛一看,冬至怀里还抱着个毛绒绒的团子,团子是土黄色的。冬至看他的视线落在了怀里的团子上,便给它举起来,将团子耷着的长耳朵举起来,让楚北渚看它的五官。
直到楚北渚看见了三瓣嘴,才突然想起来,这不是他和盛衡在御兽监看见过的折耳的兔子。楚北渚当时还挺喜欢这只兔子,觉得它比小猫小狗都可爱,而盛衡还扬言要将它吃掉。
“这是怎么回事?”楚北渚一想便知,这又是盛衡搞的什么鬼,因此也不慌,从冬至怀里接过兔子,下意识地用掌心去摩挲。
“崔公公来说的,把这畜生给公子您养着。喏,您看那,”冬至筋疲力尽,朝着墙角努努嘴,“这畜生的吃食都给咱送来了。”
楚北渚顺着目光一看,墙角堆着高高的大白菜等一众蔬菜,他一看还吓了一跳,因为那些菜已经堆成了山:“怎么送来这般多?”
冬至撇着嘴,有点委屈:“那御兽监的公公说,反正入冬了,不怕冻坏,就先搁这放着。”
楚北渚走过去,拽下来一片白菜叶放在地上,将小兔子放下来,兔子叼着白菜叶咯吱咯吱地啃。
冬至哀怨地盯着它吃白菜:“公子,这人都养不活,还养个畜生作甚。”
楚北渚解开包裹,将脏衣服从包裹中拿出来,递给了冬至。冬至自从被安排了专门伺候楚北渚的活计之后,每日都是无所事事,楚北渚在养伤时还好,他端茶送水,跑前跑后,而现在楚北渚与他在一起的时间连一个时辰都没有,他也就成了宫里最闲的一个奴才,唯一的活计,就是给楚北渚浆洗换下来的衣服。
“是短你吃还是短你穿了?”楚北渚拿着掸子要去扫床,感觉被冬至抢了过来。
“奴才是不愁吃不愁穿,就是愁见不到公子。”
楚北渚不理会他的贫嘴,想着就算把床铺收拾出来估计也没有用的机会,果然不出两刻钟,盛衡就派人来唤他。
冬至这下不幽怨了,笑着说:“见不到公子也挺好,至少陛下还宠着公子。”
今日幽怨的人还不止冬至一个,楚北渚见到盛衡时,盛衡也一脸不开心。
盛衡就算不开心时,也是骄傲的,他自然不会说出让楚北渚多陪陪他这样的话,也闭口不提送了他一只兔子。
楚北渚心里觉得好笑,主动开口:“多谢子枢送的兔子,我很喜欢。”
盛衡冷哼了一声:“喜欢就好。”心里想的却是,你都没说过很喜欢我,我混的还不如一只兔子。
盛衡本以为楚北渚这样喜欢这只兔子,看来自己的计谋见效了,但第二天他便傻眼了,因为楚北渚晨起依旧和盛衔同去了五军营。
盛衔在五军营这些日子已经有很大的长进,知道认真学武,虽然他较真正的士兵还差得远,但是起码起到了强身健体的功能,听承乾宫的宫人们说,盛衔自来吃饭就费劲,但现在每顿竟能多吃一碗饭。
因此盛衡早早就放心地让盛衔自己前去五军营了,不需要楚北渚带着,但楚北渚自己仍然每日早早等在内五龙桥,和盛衔一同前去。
盛衡下朝后,得知这个消息,咬着牙在殿内走来走去,想着怎么这个办法就不灵了,明明楚北渚很喜欢这只兔子。
到了晚上答案揭晓了,楚北渚确实喜欢这只兔子,因为他晚膳后竟带着兔子来了晏清宫。
崔安海看到楚北渚带着兔子进来时,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楚公子,您这是……”
楚北渚一脸无辜:“这是陛下赏的。”
“老奴知道这是陛下赏的,只是这……”
楚北渚不回答他,给了他一个“有什么问题吗”的表情,抱着兔子找盛衡去了。
殿外崔安海急得直跳脚,他想盛衡看到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时会有什么反应。而殿内盛衡倒吸一口冷气,只想给自己两巴掌。
“北渚,怎么带着这畜生来了?”
楚北渚递给盛衡:“子枢不是也蛮喜欢,而且这小玩意当手炉确实不错。”
盛衡控制着将它扔出去的冲动,勉强接过来,然后便欲罢不能,因为这小兔子实在是太好摸了,皮毛顺滑柔软,带着温热的手感,直想让人将脸都贴上去。
楚北渚看着盛衡脸上摆出了嫌弃的表情,手中一下下顺着毛摸竟一刻不停,他在心里笑了。
于是楚北渚这一晚难得被有盛衡动手动脚,而是坐在那安安静静地看了一晚的书,直到就寝前,崔安海进来将兔子抱走了。
第二日晨起,盛衡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如何在不知不觉中就沦陷了,沦陷在柔软的兔毛中。
盛衡先是深刻反省了自己的堕落,随后又心生一计。
“去,将那畜生给朕抱来。”
于是盛衡批奏折时,膝上还卧着一只兔子。
只见盛衡右手提笔落下朱批,左手时不时翻一下奏章,随后又放到膝上,摸着兔子毛。
崔安海看着欣慰地笑了。
“你笑什么?”盛衡不满地问。
崔安海连忙告饶:“回陛下,老奴想着,这阖宫上下的主子们,不如人手一只兔子,便省了冬日里手炉的碳火。”
盛衡点点头,深觉有理,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你个老奴才,你耍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