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思惊呼一声,就近扑了过去,咫尺间的距离,李令月等人只看到他扶着兄长的两肩,满是关怀地同武承嗣说些什么,却听不到武三思那- yin -凉狠毒的声音,“兄长,你看到姑母的脸色了吗?- yin -的可怖,她要杀你。”
武承嗣捂着脑袋摇晃,想要抬头查看,却又听武三思道:“兄长,我看到团儿了,她一脸的血,就站在你的前面。”说着他红色衣袖伸到武承嗣面前晃了下,红袖如血,刺了武承嗣的双眸,牙根禁不住打起了颤,本来攒着胸口的双手也不停颤栗,心殒胆落,兼之他未入狱时便染了风寒,积累下来,身子正是虚弱。
武三思几句吓唬的言语,却听得他唇角白沫并着鲜血齐留,武承嗣全身抽搐,哆嗦着跌倒在地,进而一动不动。武三思愕然惊惶,小心翼翼地触到兄长鼻尖,内心大喜,却是哀恸道:“陛下,魏王暴薨了!”
圣神皇帝眉梢微蹙,她武家的两个子侄还真是让她看了场好戏。心中冷嗤,她沉声下令道:“着尚药局看诊,若是真薨了,令仵作再行查看。”
等了许久的堂审在武承嗣的暴毙中落下帷幕,圣神皇帝又将武三思关了回去。几日后,仵作验出武承嗣并未死于毒素,而是突发急症。圣神皇帝听罢,沉吟片刻,传令剥去武三思的梁王爵位,降为夏官(兵部)③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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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宅家让我来传令。”上官婉儿微微笑着,她将身后侍婢挥去,同李令月一齐入了偏堂。待上官婉儿入座后,李令月便屈膝拜了下去,虽是知道她是在例行程序,但上官婉儿还是有些哭笑不得,“你便知我将人支开,是舍不得你吃罪,又何必还要如此?”
李令月抬首笑笑,攒着她的衣袂道:“许久未入宫中,害你思我成疾,于心有愧。你若是心疼我,便快些宣旨,好让我起来。”
上官婉儿瞧她一副卖弄乖巧的模样,更是忍俊不禁,戳着她的鼻尖道:“油嘴滑舌,你害我生了疾,跪一跪便罢了?”
“不知娘子想我如何?”李令月用齿贝轻咬上官婉儿手指,见婉儿面红耳赤羞得垂了眉头,又柔声道:“婉儿想怎样,阿月都依你。”
上官婉儿的唇角泛出笑意,她抚着沾有李令月温度的指头,揶揄道:“那你便先跪着吧。”从案边持起皇帝懿旨,上官婉儿将李令月告发叛逆有功,特许登朝堂的旨意宣了出来。
李令月口呼万年,接过懿旨,站起身为婉儿添了杯茶,“有劳娘子了。”
上官婉儿看她这副殷勤模样,笑着调侃道:“我说了两句话你便为我斟茶,你跪了这么会儿,难不成要我……”说到最后竟是没了声,低着头任耳尖发热。
李令月目光敏锐,察觉到上官婉儿露了羞,伸手轻触了触粉色的小耳朵,“今夜不回宫,阿娘可会怪罪?”
上官婉儿的耳尖更是粉嫩,她呢喃道:“不会,宅家眼下有张家的两位郎君,夜里不需我侍候。”
李令月撇了撇嘴,瞧着上官婉儿那副娇羞又带着些不虞的可人模样,心里便如入了小兔一般腾腾跳着,她将婉儿揽入怀里,用自己的气息为耳尖添着颜色,“既如此,今夜你便留下吧。明日我们一起回去。”
上官婉儿用鼻音“嗯”了声。
是夜红绡帐暖春风度,李令月的身上已沁出几许薄汗,她躺在榻上轻轻呼着气,武承嗣虽然去了,但挡在她帝业路上的人仍有许多,李旦一家、武三思、各位朝臣甚至是她的母亲武瞾,所有人都可能拦着她登基,唯独——她低下头轻手拭了拭怀里佳人的香汗,眼眸里有化不开的温柔。
上官婉儿笑着问:“你在想什么?”
李令月吻着她的额头,低声回道:“我在想你为何如此之美。”
上官婉儿嗔她一眼,反问道:“在想明日之事,还是朝堂?”
李令月目露赞许,抚着她的眉眼道:“我的婉儿便是聪颖,武三思的谎话如此明显,阿娘久处朝堂不可能看不仔细,我觉得她是在下另一步棋。”
上官婉儿附和道:“近几日,我同宅家在一起时,也未听她要另立太子,我想宅家留下武三思有她的顾及。”
李令月颔首,“阿娘她现下疑心病重,怕是我们几个,她谁也不信。”
“不过宅家既允你登朝堂,便不会阻止你笼络人心,这于你甚是有益。武三思近日与来俊臣、张氏兄弟交往过密,但……”上官婉儿将手附在李令月的柔荑上,声音轻柔却又坚定,“你有我。阿月,我会帮你的。”
“嗯。”李令月笑得璀璨,指尖微屈,两双手紧紧攒在一起,名唤爱的红线让她们交织在一起,牢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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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李令月初登朝堂,与一众男儿共商国是,谈吐不凡,对政事颇有一番见解,倒是让那些朝臣另眼相看。公主身带武勋,又兼治国之道,虽有许多见解动摇了男尊地位,可较之于心在书画江湖的太子与阿谀奉承的武三思,她确是好了许多。若她为男子,只怕他们会甘心辅佐于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