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见她吃味的模样,倍觉可人,轻轻点了点头。李令月转身便走,临到案前,却瞧见那卷书信,她信手拈起,浏览过后却不由拧了眉头,回过头用那双红肿的眸子瞪着上官婉儿,沉着面孔将一纸书信撕成碎片,“来人!看好上官赞德,她若再做蠢事,我唯你是问!”
寒眸自赶来的婢女面上拂过,带来阵阵颤栗,李令月轻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少顷,李令月带着奉御回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奉御看诊,待确认婉儿确实无碍后,方才命他退去。心口的大石这才沉下,挥挥手将正欲侍奉的宫婢赶下,李令月执着药膏轻抹上婉儿脖颈的红痕,不虞道:“我闹过一次便罢了,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说什么愿妾为星夜伴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待到我只影系人间,怕是只剩嗟叹如何同生不同死了?你想让我疯么?”
上官婉儿躲闪着李令月的目光不语,李令月看得无奈,用两指将她的脸扳了过来,“知道错了么?”
上官婉儿听见她教训玄儿似的言语,抿着唇颔首。
李令月舒悦浅笑,又像逗女儿一样抚了抚她的头,“这才乖。那我就原谅你了。”放下手,她的神情忽又凝重起来,“婉儿,答应我,无论阿娘同你说什么,你都不要做傻事。阿月的心不比石头,你若去了,只怕皇位我也没心思求了,要跟你一起化作星星去了。”
“阿月。”上官婉儿为之动容,原来较之皇位,她更在意的是我么?笑容便这样无声地绽了出来,上官婉儿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只觉曾忍受的一切都有了意义。为缓解气氛,她道:“我还以为你会化作月亮。”
李令月抚着她的脸笑道:“是啊,我是更喜欢月亮。可天上的月亮只有一个,我若化成了它,那些星星都围着我,你还不吃味?”轻点着婉儿鼻尖,李令月慢慢起身,命令道:“老实躺着,一切等我回来。”
“阿月。”上官婉儿揽住李令月的手,她清楚李令月要去寻皇帝,她很担忧。李令月轻拍了拍她,“放心,娘舍不得我死,否则她也不会派人着我来看你。”留下微微发怔的上官婉儿,李令月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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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万年。”李令月向着长生殿上的母亲施礼,恭敬却又生冷。圣神皇帝心头一凉,挥退满殿宫婢,她凝视着女儿问:“你来了,见过婉儿了?”
李令月颔首,屈膝拜道:“太平恳请陛下放过婉儿,勿要因一些琐碎迁怒于她。”
“琐碎?”圣神皇帝听着女儿淡漠的称呼,凄凉而又清冷地笑了笑,“你将那事称作琐碎,你可知若是满朝皆知晓你与她的关系,将会是何局面?”
李令月颔首,满座朝臣皆迂腐,知晓她和婉儿的关系,怕是再没人会拥护她了吧?苦心经营的权势与心中所爱的上官婉儿,这二者舍了谁,于她来说都不啻为割心挖肉,均是一步输步步输的死棋。她不过是恋上位小娘子罢了,为何上天要这么折磨她?她重生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李令月迷茫失措。
圣神皇帝见她迟迟不语,亦知她已陷入两难,却仍为难道:“婉儿向朕求了你的储君之位,朕允了她。你是聪明人,应当知道如何择选。”
于他人来说,这无疑是个绝好的交易,可对李令月来说,倒不如让她选择自缢来得痛快。脑中忽而忆起上一世她曾挺着怀胎七月的肚子,跪在这殿内恳求母亲放过薛郎,可最终母亲还是以自己的帝位为重,驳了她的祈求,薛郎死了,而她也被迫嫁给了武攸暨。面上的温度渐渐退了下去,李令月抬头看着母亲,圣神皇帝也看着她,看着她带着恨意的眸子觑着自己,“阿月,你恨朕?”
李令月瞬时清醒,将眼底的不虞隐去,涩然笑了笑,“您要逼死女儿么?”
圣神皇帝叹了口气,她还未忘却那日李令月听闻婉儿已逝,头破血流的悲壮场面,她的女儿过不了情关,会因一个女子散失理智,这样的人,如何掌管江山?
“朕知道你的抉择了。”圣神皇帝淡声说着,她挥了挥手,“你去吧。”
李令月咬了咬牙,俯身一拜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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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扉轻动,一个萧瑟的人影走了进来,上官婉儿轻声唤她,“阿月。”
李令月勾起唇角笑了笑,阻了她下榻的举动,依着她躺了上去,“婉儿,我原不想走这一步的。”
“阿月?”上官婉儿转身看她,面上透着讶异,她猜到了李令月话里的深意,攒上她的手劝道,“切莫冲动,此事还应从长计议。”
“放心,我知道眼下时机未到。”李令月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我想长安了,明日我便向娘告假,我们回芙蓉园歇上几日可好?”
上官婉儿知道李令月这是要以退为进,抿唇轻点了点头,她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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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那边情形如何?”圣神皇帝逗着笼中黄鹂,随口问着候在一旁的张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