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冲站在后边当隐形人的牟公公说:“老牟啊,你给评评理啊。”
牟公公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她又对郑远连说:“我的漂亮女儿出息了啊,都能请到牟公公这尊大佛来帮着对付我。”
“不敢当。”牟公公谦虚地回话。
郑远连用一根指头挑起了皇后的下巴,凑过去盯着她看,皇后扬了扬嘴角快速伸出舌头尖舔了她翘着的手指一下。本来想看郑远连躲开的慌张样儿,没想到郑远连根本没动,反而捏住了她的下巴,笑了。
她朝皇后凑过去,笑容越来越大。
牟公公咳了几声,郑远连这才放开了皇后,两个人齐刷刷回头看着牟公公,牟公公赶紧告罪,“娘娘赎罪,老奴偶感……嗯……”想了一会儿才又说,“风寒。”
郑远连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去,牟公公撒腿就跑,郑远连在原地蹦了几下,骂:“我看你身子挺硬朗!”
牟公公在门外喊着回话:“托两位娘娘的福。”
皇后往后倚了倚,问:“你真那么想当皇后吗?”
“我要说是,你让给我吗?”
“指不定呢,当皇后又没什么好的,不能干这不能干那。”皇后看着眼前的一大堆点心碟子啃了啃手指甲。
郑远连没说话。
“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改天。”郑远连说着往外走。
“改天是哪天?”皇后问。
“明天。”
说完这句话之后,皇后才笑了,又冲着门外喊:“你还没帮我挑零食呢!”
“驴打滚吧。”
皇后拿起一个驴打滚放进嘴里,真幸运。
***
第二天郑远连没有来。
皇后吃着梅干喝着水,盘腿坐在床上哼着小歌儿。
郑远连很久之后才又来了皇后的宫里,时间久到皇后都吃胖了一圈儿。她一进门,皇后就笑着打招呼:“你来了啊。”
郑远连没说话,过去直接甩了一个巴掌,皇后没躲,还是迎着她笑。
看着皇后明晃晃的笑,郑远连盯着看了很久,然后一把抱住了她,摁着她的肩膀哭,皇后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你他妈真狠,朝堂后宫你都能掌握住,你他妈禁着足都能让我们一家子人下了大狱你牛逼!”郑远连边哭边咬着牙骂。
“你啊,”皇后顺着她的头发,“这么着骂我就不心疼吗?”
郑远连一下子把皇后推到了床上,摁着她的脖子趴着看她,皇后躺着笑,郑远连用了用劲儿,最后还是松了手。
“你很快就能出去了。”她说。
“很快是多快?”皇后问。
“明天。”
郑远连把脸上的泪抹了抹,转身想往外走,皇后拉住了她的衣袖,走过去点了点她嘴边的弄花的胭脂,“你还没帮我挑零食呢。”
郑远连看了一眼床上剩了不多了小碟子,随口说:“豌豆黄吧,我记得你很喜欢吃豌豆黄。”
选了,就别后悔。
皇后吃了一口豌豆黄,看着郑远连的背影嘟囔:“苦的,真难吃。”
***
郑远连这辈子没做过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儿,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选了豌豆黄。
她也开始穿着绣金线的明黄色袍子,偷偷挠脖子嗑瓜子儿,下一秒就装出端庄的样子,接受着底下的山呼千岁。
郑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郑远连,郑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如愿以偿。
皇后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呢?好像活这一辈子就是在玩一个不大不小的游戏,什么都不当回事儿。
郑远连甚至都没见到皇后最后一面。
文荪说:“娘娘说说总要给她的漂亮女儿一个杀她的机会。”
那一床零食里,就只有豌豆黄有毒。
郑远连总在梦里见到皇后,见她一次骂她一次。
“你他妈是智障吗!”
“你他妈觉得死是说着玩的吗!”
“你他妈脑子呢!”
“我又不是智障我要真想弄死你我能沉不住气吗!你当我真是为了良妃那个智障啊!”
“你他妈想过我吗!”
“我他妈……想你了。”
秀女一茬茬的往里选,郑远连也学会了皇后那套念经似的报告词儿,每年都没什么新意地念。她头上戴着三斤多重的首饰,别扭着姿势挠脖子的时候突然看见了底下穿粉红裙子的一张脸。
长得,跟那个人,真像啊。
秀女们跪在地上高呼千岁,她像是没听见似的,指了指那个秀女,“你……”
大家都纷纷回头往那里看,郑远连的手指抖了一下,稍微偏了偏手指,偏向了旁边的人,“司马将军家的千金模样生的挺好。”
第3章 眯眯眼都是怪物
***
我叫郑远连,是一个皇后。
在我升级成功之前,我曾经是一个宠妃。
在我还是莲妃的时候,我对后妃的那场大清洗足以作为此后几百年的宫斗指南典型案例。我看不顺眼的,看我不顺眼的,都被我弄死了。我铁了心护着的,被铁了心护着我的弄死了。
那个铁了心护着我的……也被我弄死了。
其实,说是被我弄死的,也不怎么准确。
那个女人,是前任方皇后。死于一个有毒的豌豆黄,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很自责,觉得是我间接弄死了她,后来,我才知道,那女人分明是死在前朝的权利角逐中。她用她的死,换了一个家族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