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从心没理她,对杨正林歉意道:“我侄女,她没礼貌,你不要介意。”
杨正林乐呵地摆摆手,想和陈秋糖握手。陈秋糖握住他的手,攥得指节发白,后来又用上了特朗普总统的拉大锯扯大锯式。杨正林的手被她攥得红一块白一块,看着都疼,但是笑得特别开心,还夸陈秋糖这一身“酷极了”。
陈秋糖望着杨正林离开的背影阴阳怪气地说:“他老帅了是不是?老姑钓男人咯!”一口烟圈吐到叶从心脸上,害得她咳得喘不上气来。
叶从心负气欲走,冷不丁被陈秋糖扯住了风衣的腰带。那孩子吸着烟,垂着长睫毛的眼睛轻声地说:“你是不是不爱听我叫你老姑?你还生你姥姥姥爷的气呢?因为他们把你妈给卖了?”
“还好吧。”
“那我就还叫你老姑了。老姑,你啥时候走?”
“明天吧。”
“你以后是不是就不来了?”陈秋糖咧咧嘴角,“那明儿个吃饺子呗。”
陈秋糖漆黑的眼睛闪闪发亮,看得叶从心心尖儿微微一动。她终于能回家了,也终于该和陈秋糖坦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开始五道口爱情故事了……呼……
第10章 本姑姑承诺养你成人
“送风饺子迎风面。”陈秋糖把两个人一起包了一上午的饺子端了上来,茴香馅儿的。
叶从心看着陈秋糖提起筷子,说:“我有件事——”
“陈甜甜!!!”
陈大突然闯了进来,打断了叶从心的话。陈秋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了个大铁盆,把饺子和两人的醋碗都罩了起来,桌上只剩下两碗大棒茬粥。
陈大用棉衣把自己裹成一个桶,两手身在对侧袖子里,头上戴一顶灰绿色的雷锋帽。他看见了文文静静坐在桌边细嚼慢咽的叶从心,瞟了她几眼,见她不说话,便也不理她,敲着罩住饺子的大铁盆说:“这里是啥?”
“老姑的东西。”
陈大便不再敲了,“陈甜甜,明个一大早,上平家屯哭场丧去!”
陈秋糖说:“不去。”
陈大一巴掌拍在桌上,“你长胆了!”铁盆抖了三抖。
“我妈没了你就来使唤我了?我妈是傻子我不是,你甭想从我这儿赚一分钱!”陈秋糖喝了口粥,“你要么把我卖了,卖给福利院还是给没孩子的夫妻都行。要么我赶明儿上学去,考到外面去这辈子再也甭想我回来。”
陈大一个巴掌招呼到陈秋糖的后脑勺:“操行!去不去!”
陈秋糖被打得两眼一黑,亮起来之后还冒了一会儿金星。她呛了一口粥,呛得满脸通红,甚至憋出了几滴眼泪。叶从心原本坐在她对面仿佛隔着次元,吃得依然细嚼慢咽,眼睛都不带抬一下的。见陈大居然打她的后脑,总算皱皱眉,搁下了筷子。
“甜甜,你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叶从心刚刚开口的时候,陈大甚至四处张望了一下,寻找是谁在说话。陈秋糖肉一麻,“老姑,你……叫我啥?”
“我问你有没有被打坏。”叶从心走过去将陈秋糖从凳子上拉起来护在怀里,一手揉着她的后脑勺,说:“这里是小脑和脑干的位置。如果用力正着,是有可能将人打死的,或者留下后遗症。”
陈大张皇地向后退了一步。
叶从心让陈秋糖站在她身侧,与陈大隔着一张桌子,“陈先生。不好意思,我现在不能让你接近甜甜,你情绪激动,习惯太过粗鲁野蛮,有伤害到她的可能性。”
陈大非常看不惯叶从心这一套一套的说辞,指着她的鼻子说:“你一个早就跟老家儿断了关系的丫头,甭以为有点子钱,咱就怕你。咱家的家事你管不着,从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我确实马上就要滚回北京了,而且会带着甜甜一起滚。”
陈秋糖身子一僵。
“我是她的新监护人,我不允许她出去哭丧挣钱,做别的工作挣钱也不许。当然,更不许任何人对她造成任何肢体伤害。陈先生,我会观察她一段时间,如果她的健康出了任何问题,我会向你发出律师函。”
叶从心拿出了文件证明。陈大看过之后激动至极,当场将文件撕了个粉碎。叶从心说:“现在都是电子化办公了,这纸质文件,什么都不作数的。”
陈大愤怒地看着她,脸色发白,骨节攥得吱吱响,“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图我们家的地!”
“卖这块地还不如我一个项目赚得多。”
叶从心说:“不要怨我。如果我不接收她,村长会将她卖给福利院。陈秋糖这样的孩子,这村子糟蹋了她十三年,是没有夫妻会要的。也只有人口贩子会来买她,要么取她的器官,要么卖到山里去做生孩子的工具。这些,陈先生你应该很清楚的。”
陈大发疯了一般跪在地上哭号:“我买!我买她还不行么!!!”
叶从心说:“你买不起呀。”
现在,清楚这件事的不只是陈大,陈秋糖半瘫在电视柜上,怔怔地望着虚空,脸上挂着两道安静的眼泪。
陈大的右手如帕金森患者一样发抖,他驼着背,扶着桌子接近陈秋糖,后者呆住了,已经无心躲到叶从心身后。陈大拉着她的手,用粗糙的手指抚摸她的脸蛋,哭道:“甜甜……甜甜……你别走啊……舅舅不能没有你啊……甜甜,你说你不跟她走,快说!”
陈大用力摇晃着陈秋糖,直到那孩子忍受不了,挣脱了她,抱住叶从心的胳膊。
叶从心不知道陈大为什么想失了心一样发狂,后来她明白了,陈秋糖是他的侄女,是他的经济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