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糖又困又累又饿且浑身疼,但她麻利地站起来,怒视她。然后她看见了叶从心锁骨上触目惊心的紫红色印记——那是她昨晚推她时失手弄的。
“好吧,继续反思。”
防盗门又关上了,毫不拖泥带水。中午,叶从心叫了外卖,陈秋糖吓坏了外卖小哥。叶从心提着外卖在她面前晃悠,“认错吗?”
陈秋糖:“……嗯。”
“哪里错了?”
“不该推你和说你滚。”
“还有呢?”
“不该看你的手机。”
“还有呢?”
陈秋糖怎么也想不出来了。
叶从心告诉她:“还有,不该对我的私生活指指点点。最后一条没有答上来,唔……那就再关半个小时吧。”
防盗门在陈秋糖面前关上了三次。在陈各庄村的时候,即便是被打得头破血流天旋地转,陈秋糖也没怕过,今天她第一次感到了无助。
其实陈秋糖被关在门外的一整晚,叶从心也没睡好觉。最开始,她怕陈秋糖跑到外面去乱逛。后来,她怕陈秋糖深夜遇到坏人。再后来,她怕邻居看到了到派出所去告她家暴。再再后来,也不知为什么,就是心乱睡不着。
她躺在床上思考自己心乱的原因,后来想明白了,是想起了儿时的自己。
八岁之前,父母还健在的时候,她大部分时间也是一个人上下学,一个人在家,一个人入睡。父母太忙,那个工业自动化需求最迫切的年代,陈念是可以几天几天地泡在实验室不回家的。而叶济达的项目涉密,也常常封闭。小小的叶从心习惯了那样孤独的日子,并不觉得作为一个孩子,不与人交流、没有人陪伴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觉得很正常和自如。
记忆里,陈念和叶济达的夫妻关系是很和睦的。但让如今的叶从心看来,那和睦也是相当可笑——毕竟连家都不回的两个人,也没什么机会吵架。父母的吵架对象一般都是对叶从心。
她不是从小就学习好的。刚上小学的时候,因为贪玩和不合群,不怎么被老师待见。所有同学都能考双百的时候她总在90分左右徘徊。陈念回家了,看到她90分的试卷很生气,就会让她在门外站几个小时。陈念走了叶济达回了家,看见了试卷他也很生气,又会让她出门站几个小时。每到这时她都就会想,父母要么一起出现,要么就一个都别出现了。
叶从心回想着自己的悲惨童年,躺在床上给杨程程打电话。此时夜里11点多,杨程程已经睡了,明早有课要上。但是叶从心极少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她一秒清醒,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刚刚被惊醒的样子。
“程程,你知道甜甜现在在哪儿吗?”
杨程程吓坏了:“这么晚没回家?!她没带手机吗?我马上去你那里陪你一起找!”
“不是……我是说……她现在被我关在门外了。”
两个人举着电话沉默了一阵,彼此都清楚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杨程程问:“什么时候出去的?”
“一小时之前。”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她进来?”
“明天早上。”
“没有折扣?”
“不能有。”
“那我……”
“你不许过来!”叶从心心里发堵,没头没尾地说:“丁香说过,她怀疑她妈妈对她不好是因为,如果自己的下一代过得比自己好,就会不甘心。我那时还不是很能理解。”
杨程程便陪她聊了一个多小时的天,叶从心也不在自己房里躺着了,黑灯瞎火地跑到客厅里,搬了个软椅卧在防盗门口。叶从心还是不怎么说话,听杨程程顺着话题聊她们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叶从心每次被关在家门外,就会跑到杨程程家去。莫康把家里储藏的最贵的零食拿给她吃,又给她讲题,让杨程程陪她玩。她比杨程程小一岁,什么事情都是让程程姐姐让着她。到了惩罚结束的时间,莫康和杨程程悄无声息地将她送回家,装成受了几个小时折磨的样子。
叶从心小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父母好傻,一连几个小时都不出门看一眼孩子是不是还在门口。现在她只剩下苦笑——一连几个小时都不出门看一眼孩子是不是还在门口。
人啊,如何才能不成长为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那一晚,陈秋糖自是不知道叶从心的这些心理活动的,而叶从心不知道的事则远远不止陈秋糖的心理活动。她不知道在她与程程挂了电话后不多时,楼道里的灯亮了。陈秋糖看着来人差点惊呼出来,可那美人及时捂住了她的嘴,摇摇头,傻白甜的脸上满眼的机灵狡黠。
杨程程是不能陪陈秋糖整晚的,但她与那孩子说了很多话,用极小的声音,即便是一门之隔也丝毫听不见。告别的时候,杨程程望着厚厚的防盗门,对甜甜说:“这个人啊,她的门上是没有锁的。你只能砸,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砸。”
第27章 请……算了
几年过后的第一次约炮搞了个乌龙, 也不愧为不幸综合体了。叶从心丧失了大半的性趣,几天没理DoMap,某天吃完晚饭无心一刷,就看到有个附近的人发来的私聊消息。已经被她忽略了一整天了。
这个人叫“阿莱”, 写着是个H,照片是全身照,脸看不清楚, 但是长发及腰,微胖得正合适。叶从心考虑了一下,还是简单回复了一个“嗨”。那人竟然秒回:晚上好,你一直都在五道口, 在加班吗?
枫林晚:你一直都在刷DoMap。
那人发了个笑着哭的表情。阿莱:不我只是休息的时候刷一下。看你也没有照片没有动态, 应该也不混圈?
枫林晚:不喜欢混圈 。你是学生吗?
阿莱:我在工作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