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辈子潇潇洒洒地过。但是我们需要正视现实了。”杨程程叹气,“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因为丁香的事有些烦心,这种时候我应该多给你讲讲笑话,让你忘了那些事。但是甜甜真的很需要你,你是我没有办法替代的。”
“我知道。”
叶从心挂了电话,倒在床上,她知道杨程程想说:叶子,你是个大人了,不要再用界限分明的权利义务来分割你的人生,这不现实。
类似的说教她不是第一次听了,但她一直以来生活得太独,即便一如既往地界限分明,也从未伤到任何人。这天晚上,她强迫自己忘掉丁香,在脑子里灌满陈秋糖的点点滴滴,她发现自己对陈秋糖的了解居然多过了人生中的任何人。但是基于这些了解,她却没有主动为她做过什么。
她第一次开始思考,陈秋糖被她带来北京,到底是不是一种幸运?
第二天,她报了一个旷岛一日游的旅游团,一大早就跟着大巴车颠簸在了沿海公路上。她不擅长在脑子里容纳那么多感情方面的难题,想要用美景来冲淡一些忧虑。
她跟着素不相识的同车驴友来到了黄渤海分界线。今天天气很不错,没有雾,眼前的海面居然真的有一道弧形的分界,一面偏碧蓝,另一面偏灰,非常明显。叶从心拍下了照片,通过微信发给丁香。
暖香:哇!学姐去这里了!游客多不多?
一叶知秋:还好,现在开学了嘛。
丁香又给她介绍了几个必去的景点,还有一些旷岛美食,两人相谈甚欢,就好像前一天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她们聊天的节奏也一如往常,丁香在该去医院的时候停止聊天,叶从心便一个人看风景,一小时后丁香重新上线,叶从心慰问几句她的爸爸,然后聊风景、聊天南海北。
有的时候叶从心看着输入框里闪烁的星标,回想起丁香临走的时候对她说的话:如果我们要分手的话,微信上告诉我吧。她便想:算了,好累啊,现在说分手好不好?
她不想再继续了,两个聪明人之间的爱从一开始就是不单纯,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自己就是个傻子。再去探讨对方是不是在过程中爱上了自己,总觉得自己贱贱的。但是手指悬在键盘上死活按不下去——不甘心啊!那就这样继续自欺欺人地聊下去吧,将这份平静延长。
叶从心猜测,那一边的丁香也是这样想的。
整整一天,从日出到日落,叶从心走马观花地看完了全岛几个重要的景点,也吃到了传说中的鲅鱼饺子。最后一处,大巴车停在一个遍布石子的海滩外,叶从心随着人流下车,听到导游说,最后一个项目:赶海。
正在收网的真渔民们看着这群游客,眼神仿佛在说“又一群智障”。叶从心没有加入“智障”的行列,她觉得提网子太累,海水冰凉石子硌脚,还可能有螃蟹伤人,于是一个人跑到海滩上的遮阳伞下休息。
看着驴友中的几个孩子在海浪中欢乐地追逐嬉戏,叶从心想起了陈秋糖。现在她刚刚放学,大概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叶从心怀着从前一晚承袭过来的歉疚,拨通了她的电话。
背景音有点嘈杂,叶从心听见了汽车鸣笛声,还有街边小店里流行歌曲的声音——她果然正在回家的路上。陈秋糖有点怯懦,问她:“你还好吗?你在哪儿?”
叶从心突然有点难受,原来自己竟都没把具体方位告诉过她。对这个孩子来说,姑姑离开了便只是离开了,没有地点方向,没有何时回来。“我现在和你隔着海。”
“……啊!”
“有机会带你来玩,这地方和你家那边的景色完全不同呢。”
陈秋糖乖乖地应着声,又问,“你……和丁香一起玩呢么?”
叶从心站起来,边踢着脚下的石头边说:“没有。我们之间有些问题。”
陈秋糖沉默了好久,“如果是她对不起你,你就赶紧回家吧。呵,我早就觉得她不是好人,就等着看你伤心呢。你傻了吧。”
叶从心胸口酸,却忍不住发笑,“喂,你怎么就确定是她对不起我,不是我对不起她?”
“……你对她那么好,怎么会对不起她?”
叶从心仔细想了一番,并不觉得自己对丁香有多好。相比之下,丁香总是对自己更好上几分。然而这样的程度,已经让陈秋糖觉得自己十分用心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好,我不理她了,我以后……”
以后对你……
叶从心想表个忠心。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对她好,怎样对她好呢?她怕自己允诺了却做不到。
“你什么时候回家?”
“回家”这个词让叶从心心中一动。“明天吧。”
“具体时间告诉我,我去接你。”
叶从心被她逗乐了,“你怎么接我啊?你也开不了车啊。”
“坐地铁。”
坐地铁去接一个根本没带行李的人,有什么意义啊。叶从心哈哈笑道:“好好好,我等你接我。”她说完,听见对面有个女孩在叫陈秋糖的名字,便问:“和同学在一起么?”
“……嗯。”陈秋糖与杜灵说了些什么,然后躲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继续说,“就是杜灵,我跟你说过的。哦……你当时应该是没听……”
“我听了!我记得的,杜玲对吧?”
陈秋糖惊喜地“嗯”了一声,整个人都显得有精神了起来。然而叶从心确实不记得,她甚至不记得陈秋糖何时对自己说过这个名字。
“甜甜。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插班生不会被欺负吧?”
陈秋糖“哼”了一声,“谁敢欺负我?大家都喜欢我,都愿意和我做朋友。老师也照顾我,比在东北的时候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