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成定局,杨溪就决定遂了蔺安乔的心愿。她不会为蔺安乔过多的悲伤。毕竟,蔺安乔说得对,一切都会成回忆。
“你现在可算是幸福了,对?”杨溪看着垂到千丈底的瀑布自言自语。她相信蔺安乔能够听见,也相信蔺安乔愿意听见。
“杨溪!”远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杨溪转头一看,只见满脸绯红的蔺安澜带着胖胖的蔺秋飞奔而来。
蔺安澜此时满脸都是泪花,顾不上形象了。旁边的蔺秋也是如此。
“蔺安乔呢?”蔺安澜一边抽噎一般颤抖地问。
杨溪看了看悬崖边摆放整齐的黑色运动鞋后,将手中的信递给了蔺安澜和蔺秋。
蔺安澜和蔺秋看到信之后,腿软得瘫坐在了地上,抱头痛哭。那哭声撕心裂肺,让杨溪觉得心碎。
两人凄惨的哭声久久回荡在空荡的山谷。
过了许久,蔺秋率先镇静了些许,哀求地看向杨溪:“你看到尸体了吗?”
杨溪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这瀑布是连向大海的,恐怕早就飘到太平洋了。”
蔺秋绝望地看着那双黑色的运动鞋,嘴唇颤抖着。她痛苦地垂着自己的胸口,大喊:“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的错......”
“我要把乔乔找回来,我要找回来!......”仍旧在痛苦的蔺安澜倔强地大喊,尽管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旁边的蔺秋艰难地搂着蔺安澜,圆圆的脸上也已经- shi -了一片。
杨溪不敢再再次逗留了。她将蔺安乔留下的信整整齐齐地叠到衣服的内口袋里,然后转身向着回家的方向。不知为何,尽管她保证不会再为蔺安乔忧伤了,但她只要看到骆汕瀑布就会觉得喘不过气般的难受。
那飞荡的水花就像一串串珍珠项链,也正午的阳光下闪耀着。悬崖峭壁上挂着的松柏仍倔强地向上拔,绿色的松针不经意地戳向蓝天。山谷也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平静到不能再平静了。
天地间,确实也没有什么改变。杨溪就那样向前走着,苍白的小脸没有任何表情。
蔺安乔......你终于不用活在别人的眼光里了。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对吗?
傍晚时分,夕阳就像往常的任何一天一样准时下山。杨溪坐在正飞速疾驰的火车的座位上,凝视着窗外。周围的青年们大多欢腾到可怕,但正是这欢笑声让杨溪感到孤独到无可奈何。
面前的小桌上的泡面已经快凉了,但杨溪并没有认真地吃。
她在当天下午就听蔺安澜打电话哭诉说,蔺文虎只是假情假意地悲伤了一下,就立刻让蔺冬就接替蔺安乔成为了蔺原会下一任首脑。当然,没有人敢反对,蔺安乔已经死了,现在只剩下蔺冬了——还能怎样呢?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从此以后,蔺原会和自己再也没有关系了。那只是骆溪市的一个传奇的帮会而已,仅此而已。蔺安乔也和蔺原会没有任何关系了,只是都姓蔺,仅此而已。
不知怎的,杨溪响起了很久以前在飞满萤火虫的山上蔺安乔对自己说的话。
想到那句话,杨溪竟然泛起了微笑,尽管那微笑仍夹杂着苦涩。
“你说得对,你不会在蔺原会待一辈子的......我知道你厌倦了。”
杨溪不知不觉中,喜欢对着漂泊的空气喃喃自语了。好像这样,蔺安乔就会听见似的。自语到这里,她再次郑重地看了一眼日历。
八月十九号,蔺安乔死了。
但这死亡或许是一种幸福与解脱。
第70章
今天是大学毕业的日子。原来时间是过得这样快, 杨溪看着温暖如初的阳光,漫步在斑驳的树影下, 算着今天的日子。这四年的大学生活虽然忙碌紧张,但十分快乐。经过上午喧闹的毕业典礼,再加上手中的毕业证,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学生时代真的就这样完美收工了。
这几年的带给杨溪的改变是突然的。奶奶死了, 也就意味着她最后一个亲人死掉了。毕竟,远方的姑姑不能算自己的亲人。
塔娜在众人叹惋下,果真退隐娱乐圈然后开了一家经纪公司,而且信守承诺头一个就把杨溪签了下来。在去年, 在塔娜的极力推行下,杨溪发行了此生的第一张专辑。
杨溪本以为自己太过平庸又不是科班出身, 结果一定会让塔娜失望的。然而, 自己清新又略带迷幻的风格却让这张专辑火遍了网络, 在各大音乐软件均上榜到了前三位。
得知这个消息后,塔娜笑着拍拍杨溪的肩膀, 说,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毕业后请来当个歌手。
杨溪对此也是欣然的,因为她打心底地热爱着音乐。同时,校友们开始管杨溪要签名, 要合影, 让杨溪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有时候, 在超市买个菜也兴许能被几个眼尖的粉丝认出来,表达一番敬仰之情。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往前走。尽管快乐,在杨溪的心里,好像缺了点什么。那是她时不时仍会想起的人,却不会再出现的人。她的一颦一笑,让杨溪总感觉就在昨天。但这终究只能默默的思念,因为那个人跟杨溪说过,不要为她而悲伤。
杨溪果真没有再为那个人流过一滴眼泪。她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此刻,她在宿舍里收拾着东西。舍友们大多都是北京的本地人,因此早早地就回了家。寝室里空空荡荡的,好像有一丝悲凉,有好像只是单纯的安静。
她看着银灰色的行李箱,仿佛又看到了赛里木湖。她才想起来,在2017年的《歌手》节目里,也就是蔺安乔死去的第二年,终于又听到了那熟悉的曲调:“当月亮爬上来,她带着美酒,来到了我的身旁……”。而且,更加古怪的是在那之前,这首歌的确尚未发行。那她们是如何在更早以前听到这歌曲的呢?这一直是个迷。
突然,宿管大妈在门外喊了一嗓子,就好像河东狮吼一般打破了这难得的沉寂。
“杨溪!杨溪在吗?”
杨溪立刻放下手边的东西,小跑到走廊。果然,憨憨的宿管大妈在宿舍门口看着自己,右手提着刚大好的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