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辗转反侧在自己的小床上像摊煎饼,弄得隔墙的大姨推门进来看他,“怎么了涵宝儿,是不是热?要不我把风扇调三档?”
大姨一如既往视他为己出,有时甚至比对刘哲还要好,他冲出口的问题就在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没事儿大姨,你去睡吧,我可能是西瓜吃多了,有点撑。”
大姨过去让他平躺,手放肚子上帮他揉了揉肚子,“咋还不消化了,要不,下地走走,这才九点多,晚点睡也没事儿,反正放假。”
刘哲刚高考完,和同学出去旅游刚回来,他不想打扰他睡觉,“不用了,一会儿就好了,大姨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真的行啊?”
“真的行。”林应涵笑着半起身把大姨往外推。
“再热也盖上点,着凉了该拉肚子了。”
“知道了。”
大姨临出门把风扇定了时,调了三档,正是热的季节,怎么躺都是一身汗,尤其心里还有事儿,就更是睡不着。
其实大姨也睡不着,他家刘哲报的是H大,在外省,通过估分感觉差不多能考上,她现在也退了休,整天闲在家没啥事干,刘哲一直住封闭校,群体生活不用再体验,她突然有个想法,如果刘哲真考上了,想搬到H市,那样能更好的照顾刘哲,弥补这些年在外面吃的苦。
再有就是姨夫今年也有意把线路包出去,这些年跑长途也是跑累了,想安定下来,正好H市和跑长途的地方离得近,也好管理。
但这些都是大姨自己的想法,还没和姨夫商量,林应涵和刘哲自是也不知道,刘哲大姨不太担心,这些年自和白宁宁了断后就没再联系过,这上了大学她也不会再管,放宽政策支持他去恋爱。
唯有林应涵她最担心,她知道这孩子自小和蒋云舒要好,这一分开,不说再无见面机会也差不多,这才小学刚毕业,还有二三十年的好时光,恋旧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他们自是琢磨不透,可眼下是最难处理的,也是大姨最烦心的。
从他失眠压的床吱吱嘎嘎响就已看透他的心思了,这些年的妈不是白当的,儿子啥心思当然明白。
☆、你会记得我吗
自从动迁的消息传开后,林应涵差不多每天都要去问一遍蒋爸,蒋云舒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蒋爸以为这两孩子就是玩惯了,突然剩一个不习惯也没在意,只是随意的应付着:快了,快了。
可这‘快了’一等就是到开学前夕,蒋云舒跑到院儿都没先进自己家就去找林应涵了,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他想象了一道的干净笑脸、惊喜后的雀跃都没有,换来的而是冰冷和淡漠。
林应涵觉得那点希望,那些想说的话,渐渐的都被等待他的这一个多月时间给磨没了,一点点的降,一点点的熄灭,最后没心思再盼了,即使现在人在跟前了,也没了想的念头。
蒋云舒雾水重重,这到底是怎么了,不该这样的啊,以往就是去菜场帮忙半天见不着都要跑过来说个不停,拉着手不放,这都一个多月了,再见难道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上前讨好的握着他的手,看他委屈的招牌模样,顿时醒悟,这是嫌他去的时间太长了。
他心酸的摸了摸林应涵的头,安慰的又摸了摸他的脸,柔声细语,“姥爷心情一直不好,我陪他还能好点,所以回来的有点晚,以后,我不离开这么长时间了好不好,当哥的我保证。”
对这点,林应涵心里的确很欣慰,有时他一个小表情蒋云舒就能知道是什么意思,不高兴了也能明白是因为什么,这就是他,了解他,懂他,孟良李旺他们也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可他们就做不到这点,当然了,除了蒋也没人在乎他这些,唯有他视他为宝儿。
而这宝儿,眼看着就要当到头了。
林应涵这次真是委屈的够呛,听他这么说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就开始抽泣起来,“你知不知道我想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写信给我?”“农村根本没邮局,想邮信要到很远。”“那就不能多走几步路吗?”“好了,是我大意了没想到。涵宝儿,真的是想我才这样的吗?”
林应涵沉默着没再吱声,一个劲的抽噎抹着眼泪,只是搂着他的双手更加的紧,好像明天他们就要各奔东西了似的。
他不想离开这个人,一直宠他,也是最重要的人,只有他,没有唯一,这和大姨一家人的感觉不一样,他不想失去。
可是木已成舟,家里的决定已成定局,没有他的r.ì子他不知道要怎么过,已经习惯了很多事都和他一起,一旦没他,他不再是那个涵宝儿,整个世界都空了下来。
“咱们院儿要动迁了?”林应涵松开手,鼻子哭的通红,眼里泛着泪花。
蒋云舒反应了一会儿,“这是好事儿啊,早该拆了,你看我家那房,补了漏,漏了补的,都没好地方了,居委会来通知的?”
“嗯。”林应涵点头,“房子都量完了,你爸说你们家能要一个三居室,以后你们就可以一家团圆了。”林应涵说完低着头不再看他,心似刀割,蒋云舒自然明白这团圆的意思,早之前他爸也说过住大房子要把肖倩接过来,自己家孩子是孩子,人家的也是,得一碗水端平。
“...咳,她不能老来住,也就是住几天新鲜,听我爸说,她爸不给抚养权,所以她只能在那儿,来我家也是临时住住,你别多想。”
自进屋蒋云舒就一直背着包,现在感觉两个肩膀都酸了,包里装的都是姥姥给拿的家乡土特产,说不要都不行,非要装着才可以。
“蒋云舒...”
“嗯?”蒋云舒把包卸下来放一边,顿时感觉松快不少,转头答应,手往外掏榛子。
“如果我们分开了,你会记得我吗?”
“分开?分哪儿去,动迁了不也回迁到一片吗,离不了多远的。”
“两地,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