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倒了杯水放在叶都统手边,右手摊开来微微垫着杯底,道:“叶都统请。”
叶都统双手接过,道:“多谢。”
或许是叶都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开口,又或许是陈恪知道她究竟是来干什么的,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专心看着杯中的叶子。
赵均着实觉得真的斗智斗勇的环节不适合他,于是站起来,想要向陈恪说自己先下去,结果他还没开口,陈恪就看了他一眼,瞬间不着痕迹的把他拉着坐下,眼神示意:坐着别动!
赵均:……
陈恪停了会儿,然后看着赵均问道:“叶都统这是找我有事?”
叶都统好似正在等着他开口,于是顺着台阶下:“将军果然料事如神,今r.ì来倒是真有些正事。”
陈恪听到料事如神这几个字是嘴角不着痕迹的翘了翘,从叶都统的角度看来,是一抹笑意,从赵均的角度看来,就是一抹不加遮掩的嘲讽或者自嘲。
陈恪放下水杯,笑:“哦?”
叶都统突然离开座位,站起来,单膝跪在陈恪面前,低着头,道:“请将军原谅我接下来的话。”
陈恪表情不变,道:“那得看你说的什么话。”
叶都统没抬头,道:“将军可知道蜀州有个风俗是当地驻军会留有一支自己的军。”
陈恪淡淡的嗯。
他继续道:“那将军可是觉得能够接受?”
陈恪挑挑眉:“如果我说不能呢?”
叶都统可能没想过陈恪会这么说,也或许想到了,于是故意浑身僵硬了一秒,才又道:“那我差人叫他们解散了就是。”
陈恪沉吟道:“如此说来,倒显得我不近人情。”
叶都统道:“将军说笑了。”
陈恪突然间倾身到他面前,强迫他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叶都统怎么会知道这里有这么个风俗呢?我可是记得将军不是这里的人。”
叶都统表情镇定:“我奉命在这里驻守,理应了解这些当地风俗。”
陈恪放下钳制他的手,道:“是吗,那都统可是做足你准备啊,但是都统哪里来的这么多时间呢?我记得都统可是一被调遣过来后就没有出过这座山,难道是军中事务太过于少了,让都统你都这么耐不住寂寞的去了解当地风俗了?”
叶都统显然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片刻后才道:“将军这是说的什么话,身为一方都统,当然需要了解当地民俗,好方便我们展开一些活动。”
陈恪:“是吗?那照将军这么说,就是我不懂事了?也是,我也比都统你小了好多岁数,倒是没有都统你会做人处事。”
叶都统脸一僵,道:“将军说笑,这只是个人能力。”
陈恪轻轻拍掌:“都统也是一条好汉,能屈能伸的,不过,若是你要到一个地方打仗,军情紧急,你会花费大把时间组织一个符合当地风俗的小队?!你会按照他们的风俗去征军?!那我觉得都统你可才是真的将领之才,兼顾的全面啊。”
叶都统听得愣,随即道:“但若是不如此,我们又该如何去赢得人心?又该如何去征召如此多的人?”
陈恪笑:“国家危难之际,若是只顾自己的风俗,那么这个兵也不用招了,招来有什么用呢?假如有人夜袭,你们的传统还要在床上坐着,闭着眼睛打坐一个时辰,不得动弹,那你还得依着他打完坐,再去打仗?!都统啊,审时度势,这种事情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定夺,不要一句我以前怎么怎么,就觉得所有都应是如此,那你未免想的有些多。”
叶都统被他说的怔在哪里,久久后才道:“将军教训的是,是在下莽撞了。”
陈恪笑:“都统言重了,说不上什么教训不教训,只是个人能力问题。”
叶都统轻轻闭了闭眼,随即道:“将军说的在理,那属下这就下去了。”
陈恪手一挥:“嗯。”
赵均在一旁看的一言难尽,看着都统走远后才道:“真的可以不用管他们的风俗吗?”
陈恪抬手拍拍他的肩:“我说你怎么那么傻,哪里可能不管风俗?但是我们都是先让人调查好了直接过来,哪里有他自己调查那么麻烦。再说,你不管他们的风俗,有些时候触到了忌讳,暴起而杀之也是有很大可能的。”
赵均点头:“那这边真的没有他说的那个风俗吧。”
陈恪摇头:“有。”
赵均:……
所以你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赵均夜间顺着外围回去时,突然有人从他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赵均一惊,猛地转头,就见到墨轩背对着月亮站着,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定定心神,低声道:“你怎么在这里?怎么进来的?”
墨轩不知道什么表情,只是道:“因为你在这里啊,所以我在这里。”
他很自然的忽略掉赵均后半句话,也不知道是赵均问的声音低了,还是什么。
赵均也没注意他的回答,但是墨轩进来毕竟不是件小事,人人自危的时刻怎么能让一个至少现在看来与这些事无关的人进来。
暂且不说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但也总是不会单纯的只是因为他在这里所以他也在这里。
蜀中离这里有这么一段距离,若是单纯的过来看他,说出来鬼都不信。
但这么晚了,赵均也不可能把墨轩一个人放在这荒郊野外。于是他犹豫道:“嗯……要不你跟着我进去?”
墨轩也犹豫了一瞬,最后缓缓道:“你不会带我到陈恪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