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掩去眼中不自主流露出来的情绪,抬步向陈恪走去,缓缓没入晨光中。
不紧不慢的在陈恪的注视下洗漱完的赵均,脸有些微微发烫,他问,怎么了吗?
陈恪撇撇嘴,摇摇头,又皱皱眉,做完这一系列表情之后,又啧的一声,转身走向了梳妆镜。
赵均在他身后不明所以,陈恪散开的发拂过他的手背,痒痒的。
陈恪拿起桌上放着的木簪,本来想像往常一样,绾一个髻,就这么解决了。结果他的手一抬起来,瞬间就疼的放下了。
赵均见了这情形,默默的走过去,站在他背后,看着镜子里的陈恪,说,将军,我来吧……你手受伤了,害怕伤口裂开……
赵均心下忐忑,撇开眼不去看他,转而把视线落在面前这青丝上。
他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陈恪说,行吧。说完后,就这么坐着不动了,一副由着他的模样。
赵均暗中呼出一口气,伸手撩起陈恪的长发,动作娴熟的绾了起来。
陈恪看到赵均的动作停了,他就把自己手中的木簪递给他。
赵均一接过来,就觉得这木簪不一样,隐隐约约的有一股暗香,细细闻却闻不出来,只是偶尔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沁人心脾。
他看着这个簪子,尾端刻着一支将开未开的桃花,别有一番,嗯,风情味。
陈恪看着赵均的视线静止在簪子上,也没觉得有什么,由着他去看,反正他又不慌。
赵均看了一会儿,就翻了下手腕,利落的把簪子c-h-ā|进陈恪的发中。
陈恪看他收拾好了,自己让开让赵均梳头发。赵均也没含糊,坐下去之后,用梳子理顺了头发,然后一把梳成一个高高的马尾,用发带绑了,就这么算完了。
藏青色的发带隐匿在黑色的发中,煞是好看。
下楼的时候,陈恪走在赵均旁边,二人并肩下楼。走了一半,陈恪突然对赵均说,以后别叫我将军了。
赵均一愣,转头看他,也不说话,放在身侧的手却慢慢握紧了。
陈恪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突然笑了,说,你紧张什么?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叫我将军,叫我,陈慎苛,可好?
赵均又是一愣,茫然的看他。
陈恪抬手揉了揉赵均的脑袋,说,这样容易被发现,我们现在在王城,发现了,容易死无葬身之地!
赵均点点头,跟着他下去了。
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在王城晃d_àng了几天,赵均是觉得陈恪什么都没有做过,每天就和他一起在街上闲逛,有些时候自己提醒他,他还要反过来说,我们应该放松自己,你觉得呢?不要每天把自己搞的那么累……
所以赵均最后自暴自弃,天天玩的乐不思蜀,东凑西窜,远远的把陈恪忘在身后。
陈恪被他落在后面,也没什么感觉,只是偶尔分神看赵均,总是高高的马尾飞扬着,发带飘在空中,印着明晃晃的太yá-ng。
晚上,陈恪现在桌前记录东西的时候,偶尔会听见熟睡的赵均说梦话,嘴里傻兮兮的嘟哝着,将军,将军……陈慎苛。
陈恪在一旁止不住笑意,溢了满眼,走到床边,帮他把被子重新盖好,再顺手揉一揉他的发顶。
几r.ì之后,赵均就跟着陈恪一起回去了,走之前,在桌上留下一张字条,上面陈恪洋洋洒洒的写着,谢谢,但愿再无后会之期。
赵均在一旁看的有些懵,不过也没问,陈恪也没说,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陈恪身上的伤从开始就没有好过,即使他后来注意了些许,但因为每天强大的运动量,伤口总是不见好,反而还在恶化,赵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心中空落落的,一阵又一阵的无力感总是蔓延着。
赵均二人回到怀宁的时候,所谓陈恪的“丧”事都已经办完了,整个城里y-in雨笼罩,人心惶惶,许多人陆陆续续的迁出了城,奔赴另一个不熟悉的地方,或者了结余生,或者光耀门楣。
他们想,或许最后,还能魂归故里吧……
怀宁的局势比他们二人在路上预想的要好很多,虽然是四面楚歌的局势,到不知为何,汗拔隐只是围住怀宁,并不打算攻城,大有一耗到底的感觉。就见每r.ì的叫嚣都晓得漫不经心。
赵均带着陈恪一路摸进怀宁城,本想着悄无声息的进去,结果不知道是谁“咔”的踩断了一支树枝,他们就被护国军发现了。
赵均本来还挺心虚,转头就见陈恪玉树临风的现在他身边,端的是一副镇定自若。
发现他们的士兵可能是因为惊喜来的太大,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他犹犹豫豫的看了他俩半天,视线在他俩身上来来回回好多遍。
陈恪以为自家手下不可能那么蠢,本来还想由着他消化一下,但等了许久都还是只看见那士兵在探头探脑的看他,瞬间他就不乐意了,出声道,看够了没?
那士兵也没打怵,嘻嘻笑,说,够了够了。
二人的对话完全没有该有的将军和下属的样子。
赵均还在等着他俩接下去会说些什么,又会怎样毫无形象的侃大山,结果他就见那士兵说完以后,“扑通”一声单膝跪下,头看着地面,右手握住自己的剑,平举与头前,左手盖在右手上,端端正正的叫了一声,将军。
陈恪满意的“嗯”一声,抬脚就绕过他走了。
赵均忙不迭的跟上去。
赵均跟在陈恪身后,一路走一路有人与陈恪亲切的打招呼,打完招呼之后,再端端正正的行礼,丝毫没有久未见,甚至看见陈恪也不惊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