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洲转头，和他打招呼：“你醒了。”
裴良言顺手把漱口水递给他，“你忘记拿这个下来。”
他手上捏着两瓶，一瓶薄荷味，一瓶玫瑰味。
“你的头还疼吗？”姚洲一直记挂。
“问题不大。”
老板问他们要去哪些地方，无非就是梵净山，亚木沟，铜仁古镇这些必去之途。
其实在姚洲个人计划里，梵净山并不一定要登上去。
梵净山又高又陡，屹立在层层峰峦之上，有遗世独立之感。单是从下往上看，他就觉得胆战心惊，望而却步。
和裴良言走至半山腰，已经是他能够接受的最大限度，尽管很扫兴，喝了口水润喉后，还是提出自己的想法：“要不你上去吧，我找个人少的地方，画会儿画。”
裴良言一眼识破，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你害怕？”
姚洲窘迫，没有否认。
“快到中午了。”裴良言没有立马回应他的要求：“我们去那边找位置休息，吃了午饭再说。”
午饭是两人一起去超市买的自热米饭，裴良言说要买干粮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
当时裴良言还揶揄他：“不吃方便面了？”
不知怎么，想起在火车上的遇见，姚洲心头就产生一阵悸动，莫名地，按着胸口也控制不住。
回过神来，他已经跟着裴良言来到最里面的座位，加热两盒米饭，一人一杯酸n_ai。
休息半晌，吹了吹山风，凉幽幽的，姚洲见周围的人都换了几批，便说：“你上去吧，多拍点照片，我就在这里等你。”
裴良言默了默，突然道：“你和我一起。”
“我也很想上去看看。”姚洲实话实说：“但是我不敢，太高了。”
“一起吧，有我在。”
“我真的……”不敢。
“不会掉下去的。”
“我知道。”
“要是掉下去我就和你一起掉。”
“……”
“来都来了。”
最后姚洲还是妥协了。
后来他问裴良言为什么一定要他一起，裴良言说得义正言辞：“你当时害怕的样子，让我产生了保护欲。”
上山的扶梯围着山体环绕，姚洲走在裴良言里侧，咬紧牙，提心吊胆走每一步，眼睛都不敢往右转一转。
“你朝外面看一看。”
“不看。”姚洲摇头。
“不高的。”
姚洲仍然摇头。
突然手背被温暖的东西裹住，姚洲低头，裴良言牵着他的手，头顶上传来低语：“别怕，我拉着你，你瞧瞧，风景很好。”
霎时姚洲脑袋里大片空白，心跳剧烈。
他没有挣脱，或者是不想，或者是忘记了，这种感觉和刚才不同，这不是害怕，却来不及细想到底是什么。
此刻足够他无措，转过头去，延绵不断的绿林，山脚下是密密麻麻像蚂蚁一样移动的人群，只是牵着他的那只手存在感太明显了。
以至于让他忘记置身何处，忘记害怕。
这一段路惊险而漫长，好不容易走到了山顶，裴良言依然没放开他的手，把相机拿给一个陌生女孩，交代了几句，然后牵着他走到最边上，稍稍回头，就能看见很远很远的地方，直到视线被缭绕的云雾遮挡住。
“笑一笑，你挑战成功，是开心的事。”裴良言加了一句：“你笑起来最好看。”
姚洲笑了，在他认为不可能上来的地方，定格了一张被他珍藏了很多年的照片。
第13章
游山玩水，把夏日的炽热隔绝在外，在贵州停留的最后一晚，裴良言接到电话，神色凝重，紧接着一脸复杂地对姚洲说：“我得回去了。”
彼时姚洲正在修改不满意的线条，听到这个消息立马放下画板，站起来，语气是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急切：“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突然？”
“我姥爷，就在前几分钟突发旧病，抢救无效。”
裴良言说得很镇静，但姚洲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么沉重的表情，裴良言又说：“得回去帮忙料理后事，也好替我妈尽尽孝。”
这句话有些不对劲，姚洲想到什么：“你妈妈……”
“也是病死的。”
裴良言轻描淡写地回答，解锁手机塞给姚洲，致歉笑笑：“麻烦你帮我订最近的航班。”
说罢自己开始收拾东西。
姚洲握着手机，默了默才开始订机票，订完以后将手机放在裴良言的钱包旁边。
半小时后，裴良言整理带走的东西，换下浴袍，穿上深色长衫，手里提着行李，走了几步又突然放下，朝对面的姚洲过去，张开手，将他拥入怀，气息温润。
“合作愉快，攻略也做得很木奉。世界这么大，总会有你想去，恰好我也想去的地方，我们下次再约。”裴良言说。
“嗯。”姚洲低低答应，巨大无形的悲伤与失望笼罩着，勒得他喘不过气。
短短时间，他就习惯了裴良言的存在，那些让裴良言不要走的话无法说出口，只安静埋首在裴良言的胸前。
“那咱说好了。”又等了片刻裴良言才放开他，与他视线相交，半开玩笑道：“要是没话说，我就走了，接下来你好好玩。”
姚洲敛好情绪，从一堆零食里拿了一罐松子夹心酥饼：“你拿着路上吃。”
“谢谢。”裴良言接过来，目光如炬，似乎这一眼根本看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