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可爱的小孩一噎一噎哭得不大可爱,一把鼻涕一把泪,扯着嗓子嚎得可谓惊天动地。
秦舫想到这个世界的小红,眼皮一跳,樊莹同样恍惚了片刻。但很快,樊莹走到小女孩面前,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柔声说:“小朋友,别哭啦。告诉姐姐你怎么了?”
小孩有她敏感的直觉,直觉这人是可以信赖的。小小的手掌烫住樊莹的手指,她打噎说自己迷路了。
小孩叫宁晓雨,说是和家政阿姨步行到附近市场买菜的。按说丢了孩子家里大人都会来找吧,樊莹陪小孩原地站了一个上午肚皮里的故事都讲空了,没等来半个和这孩子沾亲带故的大人。她只好在警察局登记完了,带晓雨到自己家里待一会儿。也是她去的时机不好,人家办公室里忙得没有她落脚的地方,她不忍心把孩子留在这个嘈杂的陌生环境,身份证明家庭住址联系方式都留给警察叔叔了,只得牵了个粉嘟嘟的小孩回家。
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太长,平时找不到机会笑。樊莹在晓雨面前一口气把前头半年的笑容都补齐了,弯着眼眉,眼梢还有细细的笑纹。为了配合晓雨的个头,樊莹走路不像平时挺胸抬头精神抖擞的,她刻意佝着背。小孩子忘- xing -大,跟着喜欢的姐姐走从前没走过的街道一会儿就不哭了,一路走还前后甩着两个人握在一道的大手小手。
秦舫暗搓搓攥住晓雨空闲的那只手。哎……这两人玩得高兴,她就能干看着。秦舫假意做出苦巴巴皱成团的表情,刚碰上晓雨就“咦”了一声。那种感觉太熟悉了,没想到樊莹随便遇到个小姑娘和她配型配上了……
附身在一个四五岁小女孩身上得是多缺德啊,秦舫没节- cao -心念一动,她发现自己已经嗖一下溜到了晓雨身体里。小孩子的灵魂没有大人的强健,秦舫哪想到她碰一碰晓雨才动了某个不该动的坏心思,这么快就坐实了罪.行。
她本来应该立马跑出来,结果在晓雨的意识里找了个隐匿的角落缩成一团,赖上了——活着的时候,她可没牵过樊莹的手。
秦舫这不是附身,她是躲在晓雨意识里分享了她的感官。仍然是单方面接受数据的灌输,形式上丰富了不止一点点。
樊莹手上的肌肤滑得就像嫩豆腐。秦舫一面想,一面闻着樊莹身上清香的味道。要是真能牵到她的手,捏一捏就好了。秦舫这么一转念头,樊莹就感觉晓雨软绵绵的手掌在她手心挠了挠。
秦舫心里一惊,立马从晓雨身体里蹦了出来。她不想伤害晓雨,尽量小心了还是控制不好分寸,所以她及时退出了。
如果她不是灵魂,现在一定脸颊发烫。欺负小孩子,身为大人她真是太坏了!还有个原因嘛……是她没什么出息,好不容易躲在普通人的身体里“调.戏”了樊莹,一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一直以来,她暗恋樊莹暗恋得挺上手。樊莹随便给点阳光,立马就能开出朵向日葵。
没出息。真的没出息。不过秦舫觉着挺好。
她是半路穿越,对自己的身份和家庭都难以生出认同。没有归属感,就是不能落地的树叶,颠簸着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只要有樊莹,她就不害怕那个渺茫的终点了。
樊莹快走到新家小区,隔了还有一条街,晓雨开始频频张望。她好像对这里有些熟悉了,樊莹仔细观察她的反应,等着她多说些关于自己家的线索,一会儿好和警.察同志汇报。没想到晓雨语出惊人,直接把她给说噎了。
晓雨奶声奶气的,伸手刚好指着小区大门:“姐姐……我家好像就在这儿。”
咳咳,一个小区的啊,这下带她找妈妈就容易多了。
来来往往的居民天天走这边的大门,樊莹直接领着晓雨去了门口的保安室。值班大爷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几栋几号哪家的孩子,樊莹道了声谢再要伸手牵回晓雨,晓雨往后躲了躲。
也不知道小孩子都是怎么想的,晓雨还挤了几滴金豆子,带着哭腔求她:“姐姐,我爸爸妈妈还没下班回家。”
哦,之前晓雨就说是跟着家政出门的。樊莹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只能说“好”。家政那边,打个招呼也就好了。
晓雨变脸般破涕为笑,两条鼻涕从小小的鼻孔冲出来挂成长龙,樊莹从兜里摸出纸巾给她擦一脸的鼻涕眼泪。
晓雨刺溜抱上了樊莹的大腿,第一次到樊莹家里没有畏缩,反而因为两栋楼的房间格局相似更加安心。被一个小孩喜欢是件好事,只是不知不觉,樊莹的眉头拧到一块儿。这小孩是不是太没有警戒心了?也不是路上随便遇到哪个和蔼可亲的大人都是好人,人.贩.子还笑眯眯给你糖吃呢。就算是熟人,也可能掉头翻了面孔,露出平时没有的邪恶来。
樊莹正纠结着怎么提高点晓雨的自我保护意识,没说上几句,笑嘻嘻的晓雨认真看着她:“姐姐,之前你帮我妈妈扛过大米的。我妈妈说你是个好人,我可以相信的。”
小孩的为人处世,都是耳濡目染从身边大人学来的。她摆出小大人的模样,樊莹先是一愣,再然后就笑了。
“饿吗?你坐着看会儿电视,我在厨房煮好馄饨就出来。”
晓雨在家看腻了电视,一双眼睛滴溜溜扫来扫去,看樊莹这里随便什么都新鲜。安静乖巧的形象在樊莹心里留下的印象太深,樊莹忘了多叮嘱一句,这家里有不少东西是她不能动的。从没带过小孩,难免就有这样的疏忽。等晓雨摔了某样东西,垂着小脑袋跑来厨房自.首,樊莹能说什么?确认她没受什么伤,樊莹才问她究竟摔了什么。
晓雨吐了吐舌头,说是台灯旁边摆着的一只迷你玻璃瓶。
樊莹一听,愕然之后脸上的表情就沉了下来。她没想要责备晓雨,就是笑不出来了。
瓶子摔了就摔了,问题不大,她再拿只新的灵魂们就自觉跑进去了。可问题是,为什么就摔了那一只?秦舫那点微弱的气息,一摔就再难找回来了。
“姐姐,对不起。”小孩子敏感,还有一点小油滑。晓雨见情况不对头连忙就认错,还带着哭腔希望大人能不计小人过。
慢慢的,晓雨就发现……这个一路温柔的微笑着的姐姐,好像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