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一次就解开了密码,那是她名字的小写拼音。
然后她看到了数百张照片。
除了一部分熟悉的邮件男的“作品”,她还看到许多陌生的“自己”。
“我总是能认出你的。”秦舫想起樊莹说过的这句话,她远比自己要坦诚得多。
樊莹布置好碗筷喊秦舫来吃,电脑前的秦舫抱着头缩在沙发角落里。
她并不至于被樊莹的- yin -暗面吓成这样,只因消失了的那段记忆之中,少女时期的“秦舫”如此畏惧。
第49章 (十七)
(二十三)
缺失的记忆以侵.略的姿态席卷了秦舫的头脑,她沉浸在“秦舫”情绪的浪.潮无法脱身。秦舫脸上有不属于她的表情,还有不属于她的泪水。
樊莹从厨房出来见到这样一个蜷缩在角落、静默流泪的秦舫,抱着她眼中只有茫然。
秦舫努力张开教水帘模糊的双目,视线中樊莹慢慢变小,直到变成一个稚气又- yin -沉的小孩子。
那时她和樊莹在楼梯上玩猜拳游戏,有个高大丑陋的中年男人正好撞见她们,他言语污秽和两个孩子开着不堪入耳的玩笑。秦舫不知所措躲在樊莹身后,樊莹反而向那人走近一步。
“叔叔,你要和我们一起玩游戏吗?”
诱着那个男人一步步走向最高的那层台阶,樊莹机器般冰冷的脸上,罕见地露出微笑,“那游戏就开始吧。”
话音落下,她一脚将那个男人从楼梯上揣了下去,自己踉跄地抱住栏杆,才没有跟着他一起跌落。
原本躲在樊莹身后寻求保护的秦舫一下松开了手,她迟钝地发觉,她的童年伙伴原来比那个面目可憎的大人还要可怕。
“我们走吧。”
樊莹像往常那样引导她,而她如同塑像不能动弹。
樊莹向她伸出了柔软小巧的手掌,她惊惧地尖叫着,疯了似的只想甩开樊莹。
再然后,她左脚绊右脚撞在楼梯扶手的尖角上。樊莹拉住了她的衣角,但没能阻止她变得头破血流。
回忆到此结束,秦舫沉重地喘.息着,逐渐恢复平静。樊莹递给她一杯水,她接过来咕咚咕咚喝掉了大半杯。
潜伏在她头脑的系统,这时又自己出现。
它说:灵魂四散,支离破碎,这就是你想要的樊莹?受人- cao -纵,命不由已,这就是你要她顺应的自然?
你以为自己有多喜欢她?那么多个她,每一个都不同,你喜欢的究竟是谁?你的喜欢不过就是拿她的虚像自我满足。
秦舫自己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樊莹拿纸巾替她擦着那些不知何来的眼泪,手臂悬空明明举得累了,也不敢放下来。
哭泣止住了,秦舫也答应了系统早前的提议——她要找回完整的樊莹。
为什么会穿越呢?在她决定配合系统的所求时,她就得到了答案。
从她被那个诺基亚砸中的时候,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她那样消极生活的人,总是愿意抓住救命稻草,随水流浮沉一味苟延残喘。她将樊莹走成了生路,也要为这条生路付出些什么。
“我要怎么做呢……”秦舫在心中悄声问着系统。和她结成同盟的系统,比先前要更坦诚。它说,你什么也不用做,像这样喜欢上樊莹,与她建立不可剥离的联系。你便可以成为吸引她的媒介,在她的碎片上留下今后循迹的丝线。不顾她的意愿,它其实早就开始利用她。
秦舫已经很少想起系统本来的名目,现在回忆起来,那可能是拿来欺骗她的一个伪装。它的目的到现在也很明显了:只为了樊莹。
自诩喜欢樊莹的她,尚且做不到为樊莹倾尽所有,这个系统是什么来头?秦舫皱着眉头,想得入了神,因此她没有躲开捧着她的脸小心检查的樊莹。樊莹黑白分明的眼眸,明镜一般,秦舫在里面看到了自己。
她打了个冷颤,醒了一点神。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系统的戒备之心,这时都不存在了。因为她们已经成为了同盟……吧。
*
电脑屏幕散发荧荧的亮光,樊莹走到秦舫身边就发现她翻出了什么。樊莹本来并不会慌张,可她看见秦舫在哭。这是她绝对想不到的。秦舫的举动超出了樊莹的预测,除了拥抱、陪伴、间或替她清理脸上的水渍,樊莹成为了睡眠状态的机器。那是她维持镇定的唯一方法。
秦舫后来埋在樊莹怀里睡着了,樊莹扶她去卧室睡觉,给她擦脸换睡衣。
樊莹坐到了白天,秦舫醒来了,她还停在昨晚那个时间。
“那些照片,是我让他拍的。”
樊莹从不期望旁人的理解,她向秦舫解释,也不会将事实润色成对自己有利的版本。
她从不觉得自己错了。
催得秦舫心慌的,从来不是樊莹的“错”,而是她的不知错。
秦舫满腹的话语不知从何说起,樊莹有问即答,她就接着问。
“是你让他来偷拍我的?”是。
“禹嘉木的腿是你撞坏的。”点头一记,又摇头一记。
“昨天的袭.击你事先知道?”不是。被秦舫误解,樊莹也不气恼。
秦舫轻而易举就得到了禹嘉木追寻的“真相”,她抓住樊莹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紧了浮木。擦亮了眼,她发现她的浮木,原来沉在河底。
“我们去看医生吧。”她这么说,樊莹为了讨好她,就顺从地点头。
秦舫不认得什么医生,打电话将樊母的主治医生约了出来,掩下樊莹身上发生过越界的事件都没说,让女医师与樊莹约谈。
经验丰富的医师直言樊莹没什么问题,众生有万相,樊莹只是万相之一。秦舫的猜测于是落定了。
樊莹确实没有她母亲的病症,只是先天与后天同时催发下,她成为了现在的她。她与这个世界多数人不同,她背离普世的价值观,有自己的一番判断。非要说,樊莹的表现比较接近反.社会人格,医师没有诊断出这点,都亏了樊母对樊莹的“改造”。樊莹不懂平常人的思维,可她懂得如何扮演一个奇怪得不至于引人忌惮的平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