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二天,平洋醒的时候我正在厨房里面喂小猫,小猫被我带回家才发现腿断了,现在被固定住还不能走路,只好放在厨房里面喂养。
平洋站在厨房的门边看我,我知道却不点破。把猫粮放进小猫的碗里搅拌均匀,等它小口小口地吃掉所有的食物以后,我才站起身,回望门边的平洋。
“你醒了。”我说。
平洋低下头避开我的注视,小声地回答:“嗯,man。”
我走到平洋的身边,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半天才开口:“早餐已经放在桌上了,一起去吃吧。”
平洋跟在我的身后,然后两个人一起吃饭。中途的时候,平洋放下手里的小麦面包和我说了声抱歉,“对不起,你借给我的钱被我拿去还爸爸的高利贷了。”
咀嚼的动作一顿,我看着平洋愧疚的神色安慰道:“不用在意。”
我的钱很多,并不缺那么一点。
平洋并没有理解到我的意思,他的头越垂越低,低到都要埋首在我的餐盘里面了。用手将平洋的脑袋扶起来,我发现他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手足无措一阵之后,我急忙把旁边的牛奶塞进他的手里,说:“吃饭。”
平洋还是个孩子,心里面有什么全都写在脸上。我注视着他将早餐吃完以后问:“你有亲戚吗?如果有,我可以送你到他们的身边。”
“没有,”平洋摇摇头,“我和爸爸是从外省过来的,在市里没有亲戚。更何况爸爸他欠下了高利贷,一般人都会避之不及的。”
“哦。”
“对不起,打扰到你了。”平洋的声音隐约颤抖着,他的头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埋在了胸前,这个样子,让我怀疑他不会又哭了吧?抱着这个想法,我来到平洋的身边,蹲下来,双手捧着他的脸,手指拂开他脸颊上的泪珠。
“man,”平洋的声音哽咽,还带着少年的稚嫩,“我怕。”
我将平洋拥住,手拍在他的背上,安慰着:“男孩子要坚强。”
“可是……”平洋从我的怀里探出头,原本黑亮的双眼已经布满了忧愁,“我现在一个人被留下了,爸爸他跑了肯定不会再回来了,那群高利贷的人还要卖掉我,我不要去那种地方……”
“没事,有我。”手有规律地拍打在平洋的背上,而我的话语就像定心丸一样让平阳听了之后不再颤抖,只是紧紧抱紧我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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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抚下平洋的的情绪并将他哄睡觉以后,把钱柜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零钱、金条、珠宝、银卡。平洋说他爸爸欠下了巨额的赌债,为了翻本又找高利贷借钱。本来没有多少的,但是利滚利、驴打滚,账务越欠越多。放高利贷的人威胁他在一个星期内还钱,否则便杀了他。
平洋的爸爸遇到这种情况,首先就是为自己的性命着想,他又嫌弃平洋累赘,便选择将平洋留下吸引住高利贷的注意,方便他一个人逃跑。
将钱扎成捆,和着金条一起装进箱子里面,我检查一遍无误后提起来,打开门赶去市里最大的地下赌场。那里是最肮脏的交易场所,瘾君子、赌徒和神棍遍布,每天里都会有无数的犯罪进行。
找到负责平洋爸爸高利贷的人,我将箱子放在他的面前,打开。
面前的人立刻面露贪婪之色,伸手就要接过我的箱子,却被我半路拦截下来。他缩回手,朝着身边的小弟吩咐道:“去,把平直的借条拿来。”
“你和平直是什么关系?”等待的时候那人朝我问道,我立刻回答,“陌生人。”
“是吗?”那人看着我,又看了眼我手下的金条,眉眼里尽是不信的神色,“你要知道平直欠我们的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我知道,所以我带了这些来。”我拿出一根金条在那人眼前晃动一下。
“那么,我不多问了。”赌场的小弟将借条交给那人,那人也不和我纠缠先前的话题,将借条放在桌上,指着上面的数字说,“平直原先向我借了1万块,现在过了一个月,该还我20万。”
我将借条从那人的手里抽出来,再把箱子扔在他的脚边,说:“两清了。”那些金条虽然流通起来有些困难,但它们的价值远远超过20万。
“大哥,不能放走他。”一个小喽啰突然冲了出来,指着我嚷道,“这个人上次还拿枪要杀我们几个兄弟呢!”
我打量一眼这个小喽啰,似乎是昨晚上毒打平洋的男人之一。负责高利贷的那个男人既然收了我远超出债务的钱财,必然不会因为一个小喽啰的话对付我。只是为了以后平洋的安全,我还是转过身子,侧过一眼瞟向先前和我交涉的男人,说:“钱我已经还了,你们不能再去骚扰昨晚上的少年。”
说完,我便提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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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赌场大厅的时候,我突然停下了脚步,耳边自动过滤出几个敏感的词语——“火拼”“巷战”“全灭”“被俘”。
朝着声源我看见一个黄色头发的少年在一群人中吹嘘,随着步伐逐渐接近他,他口中的话语也更加清晰——
“你们不知道吧,昨晚上在东门那边的巷战有多激烈!好在我是躲在一边的下水道里逃出来,要不然你们今天就见不到我了。”黄色头发的少年喝下一口酒,又说,“昨天我酒喝多了在那边吐着的时候,突然就听见身后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吓了一跳整个身子就栽在了下水道里。
透过下水道的栏杆我看见一群训练有素的军人,真的是军人啊!绿色的军装,手里捧着的枪杆绝对是好货。我以为他们是路过还奇怪着的时候,就看见他们藏身在各个角落里面,甚至有一个军人就匍匐在我的头顶上。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又是一群人来了。
带头的是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带着圆框的眼镜,若不是他身后跟着的一群黑衣男人,我还以为他是哪里来的老师呢。那个男人一出现,穿着军装的人也跟着在暗处发起了攻击,两拨人立刻就混战起来。
妈的,那可是枪战呀!简直是比电视演的还真!我的衣服上还有那个时候留下的血迹呢!”
黄色头发的少年把这件事当做笑谈和周围的人夸耀,我忍不住问:“那个男人呢?”
“被抓走了啊,估计活不长了。”黄色头发的少年惋惜道,“我可是听他们说了,那个男人杀了个大人物,必须要接受惩罚啊!你想如果按规矩来,会这么狠吗?”在脖子上横向比划一道,少年强调道,“他现在肯定死了!可惜了那么一个人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旁边的人跟着起哄,“谁知道你小子说的是真是假!”
“我说的可是真的,我发誓!”少年举起手发誓。
“切,我就住在东门,可没有见到有巷战的痕迹,你小子肯定又在吹牛,你骗我们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还算有点听头,为这个,来,大家喝酒。”
“我、我、我说的是真的,你们怎么不信呢?”少年急了。
“喂,喝酒啊,哈哈。”
“……”少年见身边的人都不理他,一个人跑了。
我顺着少年的话来到东门,的确没有明显的痕迹显示这里发生过巷战,但这并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过。我来到东门小巷的左侧,拉开掩盖在上面的绿色植株,红色的血迹立刻映入我的眼睛,密密麻麻的弹孔分布在墙上,参差斑驳。
将原本被掩盖的混战痕迹找出来,我不禁闭上眼,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我抬起手按紧头顶的鸭舌帽,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东门,仿佛不曾发现里面的秘密一般。
第 7 章
乘车来到乔伊的甜品店,只看见紧闭的大门和门上挂着的红色告示牌。
“抱歉,乔伊甜品店停业三天。”
走到门边,我从口袋里面拿出消音枪,将门锁打碎。好在是午夜,周围漆黑一片,也没有人关注到我的动作。推开门,我走了进去。
空荡的大厅里面,所有的物品摆放整齐。白色的桌椅,透明的玻璃橱窗,紫色浪漫的窗帷,在夜色里它们将一切映衬得单调空寂。
乔伊不在甜品店里,又停业三天。也许他有事出门去了也说不定?我不能确定昨晚上黄发少年说的人是否就是他。乔伊在市里有很多人脉,不管白道上的还是黑道上的他都能吃开,乔伊在各方面协调的关系也很好,应该不会有人选择和他火拼。
黄发少年说那些人穿着军装,难道是军方的人?可是乔伊为什么会惹上军方的人?他的个性平和随性,决计不是鲁莽的人。
我有些懊恼地将手扣在餐桌的边沿上,我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了。因为讨厌和不相干的人交涉,所以我以前也只是和乔伊有交流,有关于乔伊的事情我也只是在偶尔的闲聊中听他说了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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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懊恼与后悔我回到家,然后看见一直站在门边等待的平洋。
平洋看见我的时候眼睛一亮,立刻朝我飞扑过来,欢呼道:“man,你终于回来了!”平洋个子小小的,抓过我的手臂用力拖拽着将我带进房间。
他把我按在方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然后高兴地跑回厨房,端出一碗面条,放在我的面前。
“这是什么?”我问。
“man,我知道你是cleaner,平时工作很累很辛苦,下班回家肯定会饿,所以我给你做了面条,让你一回家就可以吃到。”
“嗯。”我接过面碗,拿起筷子挑起面条往嘴里送,但是食不知味。
平洋看见我的表情,脸上的笑容黯淡下来,带着紧张的神色探过脑袋过来问:“不好吃吗?”
“没有,还可以。”我看着平洋放大的脸愣神一下然后才说,“你吃了没?”
“……”平洋低下头,将目光挪到脚尖上,左右摇摆着手臂没有回答。我见状明白他一定没有吃便把面碗递给他,“你吃吧,我不饿。”
说完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拍拍平洋的肩膀,然后越过他去里屋。
“man……”平洋在后面叫住我,欲言又止。我侧过身问,“什么事?”
“谢谢你。今天那群放高利贷的人来过,我躲在你家里不敢出去,然后就听见其中有个男人接电话,说是有人将爸爸的钱还了,让他们不要找麻烦。man,我知道替我爸爸还钱的人是你,我们认识没多久,你却帮我这么多,谢谢。”
“不用。”看着平洋感激的眼神,我有些不自然,加快步伐往里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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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我打开门迅速冲出去。只见平洋跌坐在地上,手里拿着我的狙击步枪。我几步走上前,将平洋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捡起步枪。
“你没事吧?”我询问着。
“你怎么会有枪?”平洋眼中泪水蓄积,“man,你是做什么的,真的是cleaner吗?”
那天晚上平洋被人毒打将近昏厥,也没有看清我怎么救下他的,只知道我是他的恩人。今天突然被他看见我家里藏着的枪支,一定会怀疑我的身份。
我沉默一下,老实说:“我是一个杀手,cleaner。”
平洋握住我的风衣下摆,使劲的捏着,他的声音哽咽又断断续续,“杀手,是不是……要杀人?你以前受伤……也是因为这个,可不可以不要做,会死的……”
“不会死的。”我说,“就算要死,也会和该死的人一起。”
不知道那句话触动了平洋,平洋整个人突然就往前扑在我的怀里,用他细弱的手臂箍紧我的腰,“那个时候,可以让我和你在一起吗?如果哪一天弋阳你走了,我会一路跟着你,天涯海角永远跟着你。”
我的身体一下子就僵硬了,为了那句“我会一路跟着你”。任由平洋抱着我,我慢慢举起手放在平洋的脑袋上,抚摸他黑色硬刺的短发,而平洋也享受似的朝着我的手心磨蹭。
莫名的情绪支配着我的行动,我眼光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飘过去,正巧看见那把狙击步枪。那把步枪是乔伊给我的最后一把枪,也是我最后一次任务的战利品。等等,我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将平洋拉开推到旁边,我跑过去捡起地上的步枪。
先是三个从美国偷渡来的军火贩子,穿着军装还带着优良的武器,调查显示没有后台背景,让乔伊起了杀人劫货的心思,之后就是乔伊和军人火拼。
把这些联系在一起,我有一个惊人的猜想。也许被我杀掉的三个男人来历并不简单,他们也许有强大的后台(军方),那边的人知道他们损失在乔伊的手下,所以将矛头指向乔伊,全灭掉乔伊手下的势力。
如果一切真的如我所想,那么我想不通,为什么乔伊要将我赶出来,他只是遇到军方的打击而不是结束杀手的生意,若是有我做帮手,我一定不会让他陷于险境,即便是我被留下也不会让他如现在一般生死未知。
“man,你怎么了?”平洋打断我的沉思问。
我回过身,心中默默做出决定,深呼一口气我拍拍平洋的肩膀说:“我有事要出去一会,你在家等我。”
平洋拉住我的手,将他冰凉的温度传递给我,“有危险吗?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可以在外面等你回来吗?要我给你准备面条吃吗?”
这么多的问题让我的心感到一阵温馨,刚才沉重的心情跟着缓和下来,我笑着回答:“可以,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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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身上的武器装备好,套上宽大厚实的风衣外套,戴上黑色的边框眼镜,再压上一顶灰色的鸭舌帽后,我提起脚边的一箱子金条第二次涉足地下赌场。
我先用几块金条在几个小喽啰那儿换到了那晚火拼的一些信息,然后在他们的指引下找到一个断了手臂的中年男人,他正在赌博,很简单的赌大小。据那些小喽啰说这个人参与了那晚的火拼,因为残废所以被放弃了。
我看的出他心情不好,走到他的身边,先和他玩了两把,输了他一点钱,之后便无止境地赢他。他是个军人倒也硬气,拿不出这么多钱便要给我写欠条,我不想和他这么僵持,挥手说自己钱多不在意这些,将他欠我的赌债划去后,我又将金子拿出来给他当赌资,一来二往便和他熟悉起来。
如果不是听人说他很豪气,又喜欢大方的人,我是不会如此鲁莽地和他套近乎。好在这个男人马虎,和我称兄道弟没多久,就抱怨起他被赶出来的经历,我仔细地听着,不仅确认了他们火拼的对象是乔伊,还在无意间打探到乔伊被关押的地方,城北的废弃仓库。
那群军方的大佬对付乔伊的原因,和我想的有些出入。不是被我干掉的三个男人背景如何强大,而是那批武器本来是军方从美国偷运过来的货,被宵小偷走以后才转到了乔伊的手里,军方的人循着线索一路追踪过来,认为乔伊是偷窃军火的同伙,誓要除掉乔伊和他手下的羽翼。
等到和断臂的那个军人分手后,我在赌场外面砸烂了一辆小车的车门,坐进去,开车去城北的仓库。军方的人心思歹毒,他们没有直接出手杀了乔伊,而是将乔伊关在一个密闭的仓库里,不给他吃喝,如果时间拖得久的话,便会被渴死饿死。
第 8 章
狙击步枪和散弹猎枪相比,谁优谁劣?
当我赶到城北仓库的时候,立刻就发现了在仓库外面巡逻的几个军人,他们手里拿的都是散弹猎枪,全是最新走私的货。军方的人有权有势,一边打击着走私,一边又为自己增添走私来的武器。
我隐藏在仓库后面的草丛里,庆幸自己穿着的是灰色的风衣,在黑夜里面并不明显。刚才我在仓库周围来回探查,确定了有三个守卫。
三个,又是三个。上一次替乔伊杀人越货就是这个数字。我将子弹上膛,再把枪的后座抵在肩膀上,对准在左方的一个守卫,瞄准,然后射击。抢在其他两个人反应之前,我先一步跃至旁边的大石块后面躲起来。几乎是在同时,我原本在的位置接受到一轮扫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