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几个人?”蒋洁问出这句话以后,就后悔了。
“怎么?关心我?”
蒋洁咬着后槽牙,没事真的不要与旧情人见面,她起身,来到门前,“我今天很累了,没太多精力来招待你。”
徐向婉拍了拍衣服,也起身,来到门前,“小洁,我们之间,再不济,用得着招待这样的词儿吗?”
蒋洁无话,只因徐向婉离她太近了,近到,能那样清晰地感受到徐向婉的呼吸,听到她的心跳声,这样的距离让蒋洁不适,蒋洁想逃,可心底深处却又有个声音在提醒着她不愿逃,就算只有这须臾间,她也愿意沉沦在徐向婉这近在咫尺的呼吸里,她曾经那样绝望地爱过她,那份爱,是蜜,也是沼泽。
徐向婉叹了叹气,突然近过身来,撩了撩蒋洁的头发,蒋洁只觉自己心脏被人攥在手心里,半分动弹不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咋,还这么好看?”
蒋洁艰难地往后退了半步,却被徐向婉一手搂了过来,轻轻地拥着她,她把头靠在蒋洁的肩上说话,“我的小洁,要好好幸福才行啊。”蒋洁那样僵硬地任由她抱着她,她轻描淡写地说着那样寻常的祝福,她那风衣的衣摆在空荡的走廊里晃荡,蒋洁整个人像被丢了魂一般地立在那儿,待回过神来,把家里能砸的东西砸了个干净,那些她好不容易埋藏在心底的,拿水泥封了口的暗潮涌动,都能被徐向婉那个贱人给撕开了,徐向婉还是人吗?无端端的,干嘛又来招惹她,明天要走了,就滚远一点啊,来看她做什么呢?来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干什么呢?什么叫她的小洁,谁是她的小洁,她能要点脸吗?也是,她要要脸了,她还是徐向婉吗?蒋洁只恨自己,恨自己,在那天,在姐姐的坟前见到徐向婉就已骚动了心,她这样轻而易举就让一个走了这么多年的人扰了自己的心,蒋洁也只能恨自己,她甚至都不知道徐向婉现在的情况,她和别的女人又结婚了吗?蒋洁知道,现在国外已有好些国家同- xing -恋是可以结婚的。
徐向婉的突然回国又突然抽离,打破了一些平衡,特别是对蒋洁而言,蒋洁这些年,在徐向婉结婚生子以后,就归于平静,她彻底切割了与徐向婉所有有关的痕迹,她有很认真地交往新的女朋友,她在催婚的重压下死扛,她打定了主意和她妈周旋,她不可能像徐向婉那样去结婚,她接受不了男人,形婚太麻烦,她不会走那条路,她只有和她妈死磕,面对着不孝和母亲的苦肉计,她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但好歹她撑了这么多年了,她想她的人生,最后始终是要和一个相爱的女人一起过下去的,她的未来规划里早已没有徐向婉了,可徐向婉不该来扰乱她的心的,这一切,都是徐向婉的错,于是蒋洁把这样的私欲都洒在了徐向婉的女儿——温宁身上,蒋洁知道自己不应该公私不分,可她控制不住,上课的时候,甚至看到温宁,她就不由地想到徐向婉那令人讨厌的样子,这直接影响了蒋洁上课的心情和状态,蒋洁只得将无辜的温宁请进办公室,温宁本来自她妈回来以后,她那脱口而出的想跟随她妈出国的话,说出口就遭到了拒绝,任时熙的事更是将她压到了低谷,整个人也颓得不行,加上蒋洁神经病一样地老针对她,终于在十一月底的下午第二堂课,后排的老踢温宁凳子,温宁肚子疼,本就心烦,瞪了后桌好几眼,那人也像是对上了,一直踢温宁凳子,温宁受不了,反身站起来,把后排的桌子一掀,连人带桌子地给掀在了地上,全班哗然。
“温宁,你干什么?蒋洁骂道。
那天,温宁像突然爆发了,在课堂上和蒋洁对吵了十分钟,当然,最后的结果,温宁从下午就一直呆在办公室,温宁本来肚子就疼,蒋洁上完其他班的课回来,温宁已经整个人蹲在了地上。
蒋洁一进办公室就吓一大跳,蹲着的温宁把头埋在膝盖间,头发散乱,已看不清面目,蒋洁忙上前扶住温宁的身子,摇了摇她,“温宁?温宁?”
温宁已痛得意识有些模糊,她满身都是汗,眉心绞在一起,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怎么了?胃疼吗?”蒋洁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有病,折腾一个小孩算怎么回事?
“有止疼药吗?”温宁很艰难地说了一句话。
“止疼药?”蒋洁起身,有些慌乱地在自己的抽屉里翻着,“有是有的,可你这是什么问题?不能乱吃药。”
“没事儿,就是每个月都会疼,这个月......”温宁咬着唇,说太多话都是一种消耗,“这个月提前太多,我没备药。”
蒋洁知道那个的痛苦,她忙起身倒了热水,将止疼片给温宁服下,又扶温宁在椅子上坐着,止疼片生效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温宁难受的,趴也不是,躺也不是,蒋洁心里闪过很多的愧疚,“我让你爸来接你回家吧,我还有课,要不然我就送你回去了。”
蒋洁拿出手机,并没有温轩明的电话,她给任时熙说了,任时熙接到电话,并不想来,她不愿和温宁有任何单独相处的机会,她自然而然地把这个消息告知了温轩明,而温轩明,依然在酒桌上应酬。任时熙气得把手机扔在了桌上,为何婚后的应酬竟比婚前多了如此多?但情绪稍微平复后的任时熙知道,当下大环境不好,特别是像温轩明自己创业的这种小企业,很容易就被大浪给拍死了。
任时熙找到温宁的时候,温宁正趴在蒋洁的办公桌上,可能因为药效起了作用,又或者之前太过于疼痛,温宁似乎趴在那儿睡着了,任时熙站她身后好一会儿没动静才发现,已经是晚上的最后一堂课了,有课的老师都在教室里,没课的老师也已下班回家,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只有温宁趴在那儿,任时熙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压迫得厉害,这小小的办公室让人压抑,和温宁讲明白了以后,温宁基本就不拿正眼瞧她了,她唯一现在期盼的就是,时间能过快一些,温宁考上大学以后,就会离家了,时间能碾平一切,她就当温宁对她的这些不该起的心思,都是青春期,荷尔蒙的莽撞,等她长大了就好了。
眼下的温宁,苍白,虚弱,呼吸时急时缓,又像睡得不□□稳,任时熙在一旁看着她,没看一会儿,心就乱了,她只得轻轻推了推温宁,温宁没睡踏实,被她这一碰,也就醒了,止疼药渐渐起了作用,温宁直觉人稍微活了些过来,但还是虚弱,没精神,见任时熙来,都来不及躲了,只不吭声,任时熙也没有太多的话说,拿过她的书包,就往前走了,也没去扶温宁,温宁捂着肚子默默地走在后面,上了车,温宁连开车门的力气都没有,她站在副驾旁边,任时熙给她开了后座的门,“坐后面吧,好躺着。”说着,又从车里取出热水袋塞温宁手里,温宁躺在后座上,把热水袋放小腹上,小腹传来温热的触感,温宁只觉眼眶发涩,她揉了揉,越揉越疼,眼泪夺眶而出,大姨妈让女人的情绪崩溃,温宁忍着不出声,压抑地哭了一会儿,憋得难受,哭得把鼻子堵了,张着嘴出气,任时熙自然听出来了,气氛怪怪的,任时熙在红灯的时候停了下来,扯过纸巾往后递了递,温宁接了过来,两人依然无话,回到家,温宁就像狗一样蜷在沙发上,任时熙上厨房给她煮红糖水,天气越来越冷,温宁小腹上躺着热水袋,手脚也冰凉,任时熙静默地伺候她喝下红糖水,又给她找了一个热水袋塞脚上了,温宁就见她忙前忙后,家里父亲又不在,怕她冷,任时熙又给她加了一床毯子,像是一种本能,任时熙问道,“你一直都这么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