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陆组长还做警犬的工作。”陈启星弯着眼睛,皮笑r_ou_不笑。
“你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算了。”陆惊风摇摇头,“现在是想怎么样?好不容易把我扯入记忆幻境,就是想逼我承认我的信仰有错,然后找出我俩之间的共同点的吗?还是想拖延时间?鱼霄呢,他在哪里?让他出来。”
陈启星显然有些失望了,“果然,天才都是难以说服的。”
陆惊风翻了个白眼,一副“你很啰嗦我不想跟你浪费时间”的表情,抬手屈指,便要锁住对方咽喉。
陈启星早一步d_àng开,他这副病入膏肓的泥塑身体沉重无比,哪怕练得一身武艺也是白搭,这会用了禁术强行调动起细胞活x_ing和肌r_ou_强度,像是打了一剂强心针,久违地享受了一把身轻如燕的滋味。
这两人放在平时,都是长于法术的业内专家,属于斯文人那一挂的,能动嘴不动手,能隔空贴个符就坚决不搞r_ou_搏战,一来他们瞧不上这种靠肱二头肌逞凶斗狠的原始对弈,粗鄙简陋不入流,二来他们确实也没肱二头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但这会儿,一个急于节省时间,只想以最快的方法冲破幻境,一个不择手段,赌上身家x_ing命也要把人堵在此地。
符篆与业火满天飞的同时,两人赤手空拳缠斗在一起。
陆惊风的战斗指数虽然比不上林谙,身体底子也随着当年筋脉尽毁折损了七七八八,皮加骨头拎出来称称斤两,大概也就跟病重的陈启星差不多,但他到底接受过系统训练,挨了两拳便迅速找回了节奏,陈启星节节败退,护了头失了尾,捂了档又顾不上脸,被揍得鼻青眼肿,闷哼连连。
陆惊风一拳砸在陈启星的胃袋上,明明只挑着软组织打,对方的脆弱的肋骨仍被牵连,发出一声嘎嘣脆响,他拎着陈启星的领子将人掀翻在地,怒吼:“就你这剔牙都嫌细的小身板也敢学人家斗殴?啊?活得太腻歪,想趁早死了好解脱也别来脏了我的手!”
说完扔下人,用拇指擦了一把嘴角沁出的血迹,爬起来,拎着人一条腿,拖死狗一般把人拖到路边。
他们仍然身处幻境,幻境时时都在变化,一会儿是陈启星的记忆片段,一会儿是陆惊风的,现在是深夜或是凌晨,街道不复热闹,清冷寂静,还没生病的陈启星比现在胖一些,j.īng_神多了,眉眼依然沉静,但与y-in鸷偏激挂不上钩。他挎着学生常见的单肩包,骑着单车从面前飞过,发出爽朗的笑声,偏冷的风扬起他过长的黑发,也扬起他单车后座上红衣鬼魂的衣角。
被陆惊风拖着的陈启星也发出同样的笑声,边笑边咳出血:“哈哈哈哈哈,你倒是杀了我啊,陆惊风,这个幻境,你不杀了我,永远也出不去。哈哈哈哈哈……”
陆惊风顿住,松手,转过来的脸上满是匪夷所思:“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杀了我,永远出不去。”陈启星重复。
陆惊风出离愤怒了,声音嘶哑,握着他的肩膀来回摇晃:“你他娘的有病吧?施法居然灌注了魂力?鱼霄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为他卖命?”
陈启星仰躺在地上,望着黑黢黢的天,呵呵两声,没动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赖皮样。
陆惊风焦躁地围着他转了几圈,最后颓然地蹲在他脑袋旁边,拍拍他的脸颊,似乎是想借此动作将人扇醒,语重心长地说了四个字:“人鬼殊途。”
陈启星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那一瞬间,陆惊风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委屈,可能是他看错了,可能没有。
“你跟那个东皇观观主的儿子是一对儿?”陈启星转动眼珠,定地落在陆惊风身上。
陆惊风没有丝毫扭捏,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不是他不想隐瞒,而是他否认也没用,对方什么都知道。
“啧,真恶心。”陈启星艰难扭头,刻薄地啐了一口。
陆惊风眉峰微挑:“知道恶心就好,趁这会儿还没陷得太深,你拾掇拾掇及早抽身,对大家都好。”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启星呼哧呼哧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续上,“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陆惊风认真观察着周围,这会儿的景象又变了,停在陆惊风大学的门口。
“你们来不及了。”陈启星的唇沾了血,上挑的时候透着一股邪气,这个表情跟鱼霄如出一辙,他得意地道,“回ch.un鼎即将炼出浊气,大功告成。”
身边有个人在倒计时,时不时汇报敌方的任务进度,己方却仍停滞不前,陆惊风更加烦躁了,捏着的手心里全是汗,他没答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正在婉拒同班同学聚会邀请的自己。
那是什么时候来着,十年前了吧?
“你为什么不杀我?”耳边响起陈启星的疑惑。
“我只杀恶灵。”陆惊风回答,“不杀人。”
“鱼霄要是复活成功了,他就也成了人,到时候你也能做到现在这样,秉持原则不思变通?”陈启星坐起身,“那么希望你能仁义到底,鱼霄手上那么多条人命,且不思悔改,复活成人定会给社会增添一大毒瘤,到时候可就有好戏看了,嘿嘿。唉,可惜,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所以我不会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的。”陆惊风瞥了他一眼,后者捂着胸口,皱起苍白的脸,一副奄奄一息勉力支撑的模样,确实像是命不久矣,可能不用陆惊风动手,他自己就会把自己给折腾挂了。
陈启星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放心,不会这么快挂的,再怎么虚弱,拖你个两天两夜不成问题。”
我一点都不想对着你这张瘦得脱相的脸两天两夜。
陆惊风摒除杂念,咬破手指闭上眼,将指血涂抹在眼皮上,一条血杠迅速跨越鼻梁,横亘在双眼之间,架起天眼之桥。
他用心感受起这个幻境里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