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惊风:“……”
“擦完就回吧,今天不加班。”林谙吩咐完,伸了个懒腰,拿了外套转出来,“走,先去取蛋糕。”
路上,陆惊风捣鼓着新买的遥控汽车,安电池,测试x_ing能。
“那小子不喜欢这种东西。”林谙瞥了一眼,目光转回前方拥堵的车流。
“男孩子不都喜欢车吗?我小时候就很喜欢。不对,我现在也喜欢。”陆惊风摸来摸去,爱不释手,“就是真的太贵,没钱买。”
“那是正常男孩子。他不正常。”林谙的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戒备与偏见。
陆惊风的手一顿,滚了滚车轮胎:“林谙,他现在就是个普通人。你别忘了,陈启星跟鱼霄三年前双双赴死,与塌陷的墓x_u_e一道被掩埋,我们是这么上报的,也是这么亲眼见到的。”
林谙没说话,不置可否。
良久,他徐徐呼出一口气:“是的,一切都过去了。”
蓝天孤儿院是陆惊风当年考察过的一众孤儿院中软硬设施最齐全的一家,环境单纯,人员简单,坐落在城郊,开车过去仅需四十分钟。三年来,每到这特定的r.ì期,他们俩都会如约来这里看望一个叫陈星星的小男孩,给他过生r.ì。
三年前的这一天,陈星星五岁,今年,陈星星小朋友就八岁啦。
陆惊风一下车,一手拎着蛋糕,一手拎着遥控汽车,还没站稳,一团小小的身影就从不远处疾s_h_è而来,咚地砸进怀里,伴随着脆生生甜滋滋的呼唤:“陆叔叔!”
“哎。”陆惊风勉力平举着双手,生怕蛋糕塌了,笑道,“星星一直在门口守着吗?”
“是啊。”小男孩从怀中抬起头,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嘴角带笑眼含委屈,装模作样抽了抽鼻子,“怕你们忘了,或者不来了。”
“陆叔叔是信守承诺的人,既然跟星星拉过钩,就不会食言。”陆惊风蹲下来,把蛋糕递给从车头绕过来的林谙,大大的手掌揉了揉男孩的小脑袋,“陆叔叔得向你道歉,今天绕路去取蛋糕,路上又堵车,没能按时到。这样,待会儿满足你一个小愿望,好不好?”
陈星星的小眼睛一下子亮了,点头如捣蒜:“好!不用待会儿了,我现在就许愿。”
陆惊风挑起半边眉:“什么愿望?”
“我不要上学。”
“哦。不行。”
“……”陈星星不满地噘嘴,“陆叔叔骗人,还说要满足我的小愿望!”
“换一个,这个愿望比天还大,一点都不小。”
“好吧。那……我要吃炸j-i。”
“唔……也不行。”
“……”陈星星怒了,小眼瞪圆,“这也不行?”
“垃圾食品要少吃。”陆惊风理所当然,戳戳他的小肚子,“你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院里的伙食是不是太好了?还是你又抢别的小孩的饭了?”
陈星星出离愤怒了,含羞带臊地跳出他的怀抱,挥舞着小粉拳:“我这不叫胖!玉儿说我这是魁梧!”
陆惊风嗤笑:“那是因为在玉儿眼里,你长成什么样都帅。”
小星星气得不想说话,屁股一撅,扭身跑进去了。
“这孩子的x_ing格怎么越长越偏,跟你一样了?”林谙无语摇头,扭头问,“玉儿是谁?”
陆惊风笑眯眯:“边儿去,这是我跟星星之间的小秘密。”
“哦?”林谙y-inyá-ng怪气地笑了,“小秘密啊。”
陆惊风寒从脚起,凭着这几年朝夕相处、深入浅出的经验,一般林谙用这种抑扬顿挫的腔调说话,晚上回家大多免不了一顿腥风血雨,拼搏厮杀,第二天下不来床的那种。他吞了口唾沫,怂兮兮:“陆叔叔是信守承诺的人,拉过钩就不能出卖朋友的秘密……”
“哦?”林谙又笑了!他又笑了!“拉过钩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陆惊风一阵风似的滚远了,伸长手臂招唤:“星星,星星,不就是炸j-i嘛,陆叔叔给你买!想吃多少买多少!不差那点钱!”
孤儿院里每到一个小朋友过生r.ì,那几乎是全院小朋友共同的生r.ì,又是窗花又是彩带,搞得特别隆重,陆惊风买的蛋糕是双层的,特大号的一只,加上院方免费提供的一个,两只蛋糕才勉强够分。
光吃零食没意思,就做点小游戏,人一多,就很适合击鼓传花。
塑料假花传到林谙手里时,刚好鼓点停了,平时负责教音乐的老院长慈祥地看他,陈星星跟陆惊风也托着腮笑吟吟地看他,期待起某人能拿出什么像样的才艺表演。
院里的小朋友们个个都是最擅长看人脸色的人j.īng_,平时对林谙的印象就是个不好惹的冷冰冰的叔叔,这会儿也不敢起哄,一个个眨巴着眼睛很忐忑。
“我什么也不会。”林谙大喇喇地耸肩,“给你们唱首歌?”
陆惊风一怔,他自然而然地想起当年那通没头没尾的视频电话,现在想来,林谙确实什么都不会,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花招来追人,只能用一把还不赖的嗓子忽悠忽悠陆惊风这样的老年人。
偏偏陆惊风还很受用,被迷得不要不要的。
一首《红豆》用低沉的男嗓唱出来别有一番缱绻缠绵的意味,糅杂了太多只能意会的情感,飘进耳朵,沉进心窝,份量实在太足,把心田里那些又酸又甜的汁水都给压了出来,盈满整个身体。
长久的对视中,陆惊风移不开目光,许许多多记忆中的情景浮上心头,跟这个深情吟唱着的男人之间发生的那些点点滴滴,每一幕都弥足珍贵,值得收藏一辈子。渐渐地,他感到自己的眼眶发烫,耳朵发烫,身体也发烫,是被浓稠的爱意熏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