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憋得实在烦闷,许墨生换好素色长裙加了件白色披风,没带任何修饰,咏儿走后她一直都这样穿,她心里不愿承认这件事,但还是按照守丧的传统要求着自己。她打开房门,外面的冷气透了进来,让她清醒了几分,该出去走走了不然总是这样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陷在那回忆里出不来。
她关好房门顺着走廊往楼梯处走去,拐过一个弯,在走廊的另一头她看到沈君逸站在那里在和一个人说话,那人面向君逸背对自己,许墨生眯起眼睛张望了一下。
正在听那人说话的沈君逸抬了下头,看见了不远处的许墨生,二人对视。
那温婉挺拔的背影太熟悉了,许墨生一下愣住了,停住了脚步,一定是自己在屋子里憋得太久了才有这种错觉,她心里嘀咕着。但和沈君逸对视的那一眼,她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一定是她来了。许墨生将眼睛睁开,睁得大大的,来表示自己的惊讶,她仿佛看见了沈君逸在点头回应,看见那人要转过身了。
许墨生下意识的背过身,在原地呆呆的站了一刻,便急急忙忙的向自己的房间跑去,打开门,进屋,将门锁上,她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心扑通扑通的要从嘴里跳出来。
走廊尽头,那人正和沈君逸说话,但看到他的眼神望向远处,那人便知身后是谁了。她顺着沈君逸的目光转过身,看见许墨生的背对着他们站了一下,然后又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了房。
那人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
“姐,她怕见你。”沈君逸看着仓皇而逃的许墨生,嘴里幽幽的说道。
“嗯,我先回房了,晚上一起在厢房吃饭,”那人说完也转身朝里间的客房走去,突然又想起什么补充道,“你叫上他们。”
许墨生顺着门瘫坐在地上,她拿拳头狠狠的捶了自己的头,那里嗡嗡作响。她不明白自己在怕什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躲,不明白那人为何会突然的出现。
可即使见面,她要说些什么,她万一问起自己又该如何回答。反正逃避惯了,她又把自己锁回了屋里。
阳光一点点褪去,屋子里黑了起来,许墨生依旧瘫坐在地上,脑子里乱作一团。
“当当当,”有人叩她的房门,“有人么?”桐玉见无人应答又叩了几下,“墨生你在么?”
“我不在……”她毫无意识的随口回了。
桐玉闻言无奈的浅笑了一下,“你开门,我有事找你。”
“我不开。”她答道。
“好吧,你不给我开,我直接让他来请你。”桐玉并没有说让谁来,只是想吓唬她。
许墨生闻言蹭的一下站起身,将门缓缓打开,看见桐玉儒雅的站在门口浅笑。
“走啦,去吃饭。”桐玉拉了她一下。
“你们吃吧,我自己吃。”她站在原地不动。
“我请是君子般请你,你若不去,一会君逸来就是把你掳去了。你选哪个?”他说完见许墨生不回话,又拉了她,二人朝厢房走去。
推开门,墨生跟在桐玉身后不敢抬头,桐玉先行了礼,墨生也低着头行礼,“先生好……”
沈君岚点了下头示意他们入座,四人围坐在一起。
桐玉给大家斟了热酒,开口问道,“沈先生何时到的京城?”
“收到你的信就动身了,来了有几日了。”沈君岚接过酒杯答道。
“姐,你早就到了?”沈君逸问道。
“嗯,怕你们应考分心就没现身。”沈君岚几月前收到桐玉给书院的信,大概知道了几人的情况,咏儿的离去让她心神不宁辗转反侧,不管因为什么,但事情发生了沈君逸和许墨生一定过得不好,她不放心便告了假赶来。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还是要来看看,一路快马加鞭总算在年前赶到,一直住在附近暗中观察着几人,看到几人去应考心里才算安心。本该是回去了,但这几日见君逸和墨生一直没有走出客栈,心里又慌了,便现了身。
“让先生担心了,是学生的错,自罚一杯。”温桐玉将杯中酒饮尽,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很难说谁对谁错,但局面已经超出了这几个人年轻人的掌控。
“你们若都考上,我回去跟苏公也有个交代。”她轻声说道。
“还有几日就放榜了,应该不成问题,先生放心。”桐玉安抚道。
沈君逸在一旁闷头喝酒,许墨生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二人依旧话不多。
“他们一直这样么?”沈君岚看着二人,转向桐玉问道。
桐玉有些尴尬,笑了一下,“嗯,他们心里不好受。”
“我吃饱了,先回了,你们吃。”许墨生实在是待不下去,她起身低着头行了礼,转身就走了。
“唉!”桐玉本想叫住她,但话还没出口那人已经推门跑了。
见那人又仓皇而逃沈君岚摇摇头没说话,继续吃饭。从二人相见到现在,许墨生一直在躲她,就算这样面对面坐着,她也不曾抬头看她一眼。
沈君岚心中隐隐不安,怕是这一劫谁都不好轻易逃过了,生离死别成了横亘在几人之间的群山,不是她沈君岚翻山越岭的来了这里就能走进她的心里。
剩下的几天许墨生依旧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肯出来,直到放榜那日。
沈君岚来了她的房外,敲了门,没有说话。
许墨生闻声将门打开,依旧是相对无言,但门开了,她没办法把她拒之门外。
“先生……早,”她有礼貌的行了礼。
“你不跟他们去看榜么?”沈君岚看着她问道。
“不去了,人多,我在这里等消息就好。”她低着头回答。
沈君岚沉思了一下,“那下楼一起等吧。”说完便转身往楼下走去。
她没给许墨生拒绝的机会,那人皱了下眉,将门关上,跟着沈君岚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