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生和沈君逸心里明白她的用意,三人如今都考上了太学,沈君岚心里唯一不放心的大概也就是此事了,但想要解开这个心结也不是说开了,就过去了。
“先生……”许墨生先回道,“其实,我是怕见您的……”她看着远处说出了心里话,“我怕你问起这事,然而我自己也稀里糊涂的,他们都说她死了,但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不敢承认。”
她停了一下继续道,“我不知该如何说起此事,当初是我执意带她离开,却又没有保她周全,我心里惭愧……”她说的有些哽咽,“您曾经那样爱我,护我,助我,我得到后却又亲手毁了……”她有些说不下去,往事一幕幕的又涌上心头,她觉得自己辜负了很多。
沈君岚听她这样说心里发紧,许墨生并没有隐瞒什么,或许这些话她憋了好久,或许也不只是说给她一个人听。
她低泣着,几个月了,好像第一次能把自己心里那些苦楚说出一些。
“如果当初跟着你们来的是我,或许是另一番景象。”沈君岚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总不能代替咏儿去死,但现在看来或许生并不比死轻松。
“没有如果。”许墨生坚定的回了过去,该承受的她受着就好,不能再添一人难过了。
又这样走了一段,沈君逸突然朝着自己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啪”,他心里也有万般无奈和愧疚,可是他不能说,那个秘密永远都只能留在他心里。
“你怎么了?”沈君岚抬眼看他问道。
“有虫叮我。”他低声说道,倔强的扭过头去。
“寒冬腊月哪来的虫?”沈君岚心疼他,便不再追问,“回客栈吧,有些冷了。”
三人回到客栈,天色渐暗,桐玉已经叫好了酒菜等他三人回来庆功,一桌人入座。
沈君岚先举了杯,“祝贺你们,为师为长,我替你们高兴。”说完便一饮而尽。
三人见先生先举了杯,也恭敬的回礼干了杯中酒。
“第二杯,愿你们学业有成,早日建功立业。”说完她又饮下一杯。
三人见状有些懵,沈先生平日不会说这样的话,也不会这么主动的敬酒,除非她想借酒消愁。
没等三人回话,她已经又斟了一杯,“第三杯……”她话还没说,沈君逸一把夺过她的酒杯,将那杯酒一口喝光。
“你说吧,酒我替你喝。”他夹了口菜说道。
沈君岚没有继续说,而是垂下了眼,这庆功宴她吃的并不开心,在她心里,她是自私的希望许墨生没考上的,她去追她,然后带那人回辋山,用余生为她疗伤。
事与愿违,现在要强颜欢笑的在这祝酒。
“其实也没什么好庆祝的。”桐玉开口解围,“考得也都不好,怕是给水西丢人了,险些就名落孙山了。”他知道书院对他的期望,但这次并未入三甲。
“入了太学就别想以前了,重新开始,他日殿试还有机会。”她劝说道,“你们以前不总开玩笑,状元,将军……”她停了一下,似在苦笑,“乐司……”这一桌的学生,一路的前程似锦。
“先生……”许墨生见她那般,不忍再隐瞒,“我不想学乐科了……”
沈君岚闻言忽的抬眼看向她,眸中似有惊雷,她不信这话是从自己最器重的徒儿口中说出。
许墨生不敢回应那目光,“您传我技艺,我却与人斗琴,招致祸端,我还没办法面对这些……”她缓缓抬起自己纤细的双手,看着它们,“我心不静,练不下去了。”
“那你学什么?水西举荐的乐科。”沈君岚依旧盯着她问道。
她皱起眉头,“我不知道……去学礼制和乐理……如果肯收。”她越说越没底气。
“那就别丢人了,跟我回辋山!”沈君岚鼓足勇气又说了一遍要带她走,她可以化解那些过往,即使这人依旧懦弱到不敢选她。
许墨生放下双手,看向沈君岚,坚定的摇了摇头,她现在只能往前走,亡妻尸骨未寒,她没有回头的余地。
沈君岚不再看她,像是卸去了心中那最后一丝高傲,四人自顾自的喝着酒,不言不语。
“我累了,你们继续。”说完沈君岚起身离开回了房。
沈君逸见沈君岚离席,冲许墨生吼道,“你干嘛总惹她不开心!”
“我故意的!你满意了吧!”许墨生心里也不好受,便顶了回去。
“你爱弹不弹,你跟她说这些干嘛!”沈君逸不依不饶。
“我!”许墨生不知如何说下去,先生为她一路从辋山只身赶来,这情她不是不知,可先生一向如此,她消受不起,既然拿不起就总该放下些,她宁愿背着咏儿的情独自向前。
“你出来!”沈君逸拎起酒罐子,“许墨生我要找你喝酒!”说完他将大门一脚踹开,桐玉见状起身要劝,沈君逸抬手指向他,“你别跟来,这是我跟她的事,谁也管不了。”
话音落,他将许墨生拖到了后院的长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一场大戏
第70章 斗 酒
许墨生一路被沈君逸拉了下来,“你放手,谁要跟你喝酒。”许墨生甩开的他的手,整了整凌乱的衣衫,准备转身走人。
沈君逸拿起酒罐子仰头猛灌了一口,用衣袖擦去嘴角溢出的酒水,“许墨生!你站住!许!墨!生!”他朝她的背影喊去。
那人停住脚,她能感受到身后这个男人的万般痛苦,和自己一样他为咏儿的离去终日恍惚,更不堪的是这人目睹了爱人离去的整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