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经中讲心无所著,劝世人放下心中的执著,若你总背负着是非、善恶、得失,心里便不得安宁,只有放下之后,才能够拿起重要的。”沙弥回道。
“我除了让自己再死一次,干干净净的再重新开始,没有别的办法了对么?”她问道。
沙弥摇了摇头,“施主,你对生死太过于执念了,你要想让别人住进你的心里,你就要在心中为故人先修好那座坟,就是所谓的放下,也是你所谓的独立成章的感情。”
看许墨生若有所思,沙弥继续道,“佛祖指向月亮,而众生来这里,往往只盯着佛祖的手在看,以为那就是答案,而忽略了天上的月亮。”他抬头看向那慈悲的佛像,“佛能指引你方向,送你到彼岸,但回到此岸找她还需要你自己。没有什么不祥之人,施主你是大夫,你明白乌头是毒,但用对了也能救人。你若在心中修好了坟,就去找那对的人吧。”
“她是对的人么?或许是我在自己最没有能力的年纪,碰见了最想照顾一生的人……我怕我耽误了她。”她脑海中想到了那日熟睡中的沈君岚。
“施主,你不要只看前方的路途遥远而忘了自己坚持了多久才走到这里,但凡你努力做的,在以后都是馈赠。”沙弥回道。
“师父,谢谢你,世间的爱应该是叫人欢愉的,如果我让她觉得痛苦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错,再让我想想……”她低下头思考着。
“阿弥陀佛,人总是在找离开的方式及留下的理由。”沙弥看她陷入沉思,便行了礼离开了佛堂,留她一人在那里。
她看了自己的手掌,又把它放在胸口,“咏儿你依旧在这里,像那年落下的雨,带着我所有的喜欢落在心里,我曾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可咏儿,也有一场雨我和先生是逃不过去的,她那日说她的身世,说她对我的情,说她因为我过的不好,我知道我自己只会为爱的人流泪,我恨不得冲出那纱帐,告诉她,墨生回来了,余生四十年愿意换她不再伤悲。”
她双手微微颤动,“但我生生忍下了,我跟咏儿说过此生足矣,我没办法面对自己的食言,她没有错,你走了以后她才敢来找我,是我问心有愧。”
“这些年我过的这么糟糕,却依旧被你们善待着,”许墨生抬起头看向佛祖,她觉得那高高在上的佛在冲她低眉浅笑,“许墨生,你从此要拾起勇气向前走,从此不再自欺,从此一定要对得起那问心无愧的爱。”她目光坚定又变得明亮起来。
时疫已去,书院解了封禁,沈君岚又将那药方从膳房要了回来,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看,总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沈君岚你在想什么呀,她怎么可能当了大夫。”她不自觉的笑自己痴心,可为什么那个减了笔的“岚”字那么让人心乱。
钟声在寺院中回响着,许墨生似被这钟声震醒,挺起背又在佛堂叩了头,走出栖隐寺,好似从那偌大的怅然若失中走出,她望向辋山城的方向,那是她的家,是她的对岸,好似过了这么久,她终于愿意抬头看看,那人就在对岸跟着她走得好慢,就在对岸等着她勇敢。
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起身朝白景城赶回去,这一日她放下了一些记忆,在山间的雾气中人变得透明了许多,这一日她释怀了一些旧情,比来时的脚步轻盈了许多。
“先生,我有一日会和你比肩站在一起,如果你等不及,选了他人,我心里也希望他是幸福的。”许墨生觉得回太学的路变得容易走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一章,已经写了咏儿,君岚
想了个问题,如果我写到最终都不开车,这样可以么?
实在想象不出先生承欢的样子……
第83章 会 友
庄武28年,武帝亲自主持殿试,共87人及第,太学文经科学子,辋山温桐玉博学洽闻,被钦点为新科状元,赐六品侍御史兼任太子伴读。其为人谦虚严谨是朝中为数不多受众臣称赞的新官。
“师姐,今日休沐与我们一起去外面逛逛夜市吧。”几个女子经过杏园学堂见许墨生正在堂内看书便问道。不知不觉间她来太学已经三年有余,也从当初的“小墨生”变成了他人口中的师姐。
“你们去吧,今日有朋友来,要款待。”她闻声放下手中的书卷,冲那师妹浅笑,见她还有事那几个小师妹便离开了。
许墨生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发暗了,便起身去膳房准备了酒菜,在屋中点亮烛火,摆好宴席等那二位友人到来。
“墨生,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一男子还未进门,远远见了她便中气十足的招呼道。
许墨生闻声出门迎他,见到那二人前来她就笑的比平日灿烂了些许,“快进来吧,终于把你们盼来了。”
三人依次入座,许墨生给他们斟了酒,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说道,“你们参加完殿试,咱们就没再见过了,快半年的光景了吧。”她举杯敬了二人。
将杯中酒饮下,桐玉开口道,“可不是,刚刚任职,又是辅臣朝中的事千头万绪,烦着呢,”他说到这瞥了眼旁边的沈君逸,“若不是我今日亲自去请,恐怕这三衙禁军副指挥使还没空来呢。”
沈君逸闻言冷笑了下,“哪有你这朝中大红人忙,不过是替皇家看护内院罢了。”
“唉,你可别这么说,你官拜三品,要论起来比我这六品侍御史级别高太多了。”桐玉回道。
沈君逸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自古武将就是品高权低,你就别笑话我了。”
“哪里有笑话你,你当初入学念书不就是为了给你沈家光耀门楣么?你爹娘还有沈先生现在一定是以你为荣。”桐玉说话间也斟了酒。
许墨生看他二人虽还似以前那般喜欢斗嘴,但他们现在说的事情已经跟她的生活圈子没太大关系了,隔着一道宫墙就是两个世界了。“你们在朝中也无人照应,要保自己周全呀。”她夹了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