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野得很,年龄和她的小师叔们差的也不多,没大没小惯了。
“小师叔、小师叔,”溱溱眨了眨眼睛,“小师叔,我叫溱溱。你为什么这么不愿意上山啊。清云山上可好了,风景也好,人也好。我师父说,山下有可多坏人呢,在山上无忧无虑的,多好啊。”
一提到这里,陆珺仿佛泄气一般:“你……家在何处?就这么上了清云山,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回家几次,不想家吗?”
溱溱摇头:“清云山就是我家。”
沈怀玉笑着点头:“我六岁被师父带到清云山上,名字都是他起的,清云山就是我家。”
陆珺觉得和他们无话可说,又闭嘴了。
“你不用着急呀,”叶溱溱掰着手指算了算,“像你这样的小公子,被家里送山上来管教,最多三五月就会回去了。清云山风景不错,就当散心玩了。”
陆珺脸色不太好看,不再看那二人:“不会的。”
他哥哥既然把他送山上,想必就不会让他再回去。
第2章 千锋
转眼间,陆珺上山三月有余,按照辈分,沈林给他改名为怀渊。两个年龄相当的小少年,每天同进同出,一同修习。
沈怀玉待人温和,喜欢笑,陆怀渊则是大多时候都是一副难以接近的样子。两人走在一起,一人清逸,一人俊秀,如三月春风拂过梅梢薄雪。叶溱溱这个半大丫头更爱没事往他们练剑的地方乱跑了。
沈怀玉的佩剑是师父先前给他的,那柄对于他来说略显沉重的剑他不过才用两年,在此之前都是用木剑的。现在拿着木剑每天练习的则是陆怀渊。
作为陆家的小公子,陆怀渊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典范。一开始他觉得,沈怀玉能拿真剑,他陆怀渊一样可以,于是沈林笑眯眯地也给他找了把新发于硎的宝剑。结果陆怀渊自然是拿不动的,但这人颇要面子,拿不动也是硬要拿的,练了两天,胳膊手腕都肿了,还险些拿不稳脱手,被剑伤到。
沈怀玉默不作声,却在一天晚饭后把两人的剑都换成了木剑。
身为一宗之主,沈林不太合格。他对沈怀玉陆怀渊亲切如父,很少去严厉管教,对待宗中其他弟子也是如此。清云宗的大事小情全被交给了他师弟张星澜,可怜张星澜每天忙得手忙脚乱,一边打着算盘算宗中的帐,一边吹胡子瞪眼督促弟子们练功。
陆怀渊觉得沈林这人是不靠谱的,却偏偏让他养出了一个沈怀玉这样的徒弟。简直就是走在街上被金元宝砸脚的运气,才让幼年起就拜入沈林门下的沈怀玉没有长歪。
这天傍晚,陆怀渊找了个没人的山坡,躺下看星星。
他没有猜错,他亲哥果然是故意把他弄上山的,绝不是看他顽劣送上来学习一段时间就算完。三个月下来,家书甚至都没有一封,更不必说别的了。他只好试着用最快的速度习惯清云山上的一切——习武、读书、还有一大堆的陌生人。
“怀渊——”沈怀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你在这里做什么。”
陆怀渊飞快地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粘的枯叶Cao屑,然后一脸冷淡地瞪着沈怀玉,一副很不愿被打扰的样子。
沈怀玉无视了他的眼神,径直走到他旁边和他一起坐到Cao地上。
“想什么呢?”沈怀玉问。
陆怀渊不理他。
一般这个年岁的孩子没什么太复杂的心思,一开始玩不熟,相处一段时间也就相熟了,更何况陆怀渊和沈怀玉同吃同住这么久。可惜这人远不是一般人印象中的“普通孩子”,过了这么久,勉强从“连正眼都懒得看一眼”变成了“偶尔给个正眼”。
陆怀渊拔了脚边一棵Cao,在手里玩着。两人沉默了半天都没人说话。
“想家吗?”沈怀玉突然问。
陆怀渊终于瞥了一眼旁边的人,那棵可怜的小Cao在他一通□□之后变成了一个死结:“嗯。”
“我上山的时候太小,先前的事情记不清楚了。”沈怀玉说,“不过你若是说让我现在离开清云山去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我恐怕也不会高兴。你我既然已经是师兄弟,我也当多关照下你。”
说罢,他露出一个微笑。
“清云峰没出师的弟子不许随意下山,”沈怀玉继续飞快地说,“我不知道师父和你家里人说了什么,总之我觉得他不会同意你下山探望亲戚。”
他师父沈林,一直是个难懂的人。
“下月十五,夜里是溱溱当值。我去和她说,让她帮忙打掩护。到了那时,我陪你下山,但是天亮必须回来,不然溱溱就惨了。”沈怀玉压低声音。
陆怀渊听了这话,不禁睁大眼睛。
清云山Cao木茂茂丰润,云气腾腾,正是仙境般的地方。为了保得宗中弟子安全,山中设了不少守备,更有符界加持。
上下山是有条直通清云宗大门的正道的,然而夜里会有弟子轮流值守。怀玉怀渊二人年纪尚小,功力不足,怕是瞒不过值守的弟子。这条大路是走不成了,从林间走也容易惊扰到值夜的弟子,然而还有另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