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玉咬牙。贺鸿光这种刀法吃力,如果缠斗必然是姓贺的先疲倦,到时候沈怀玉再捉他空隙就行,偏偏此时就要速战速决。茫茫大山中不知道还有多少追兵,华瑾的状况也不好,实在是不宜多耽搁。
他硬接了几刀之后翻身后退,终于开始躲了,贺鸿光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正打算趁势而追,发现沈怀玉退的方向完全不对,他退到华瑾后面去了!
华瑾捂着肩膀伏在地上,气若游丝:“……”
这杀千刀的孩子这种时候竟然还想着拿她挡刀!
贺鸿光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若继续截杀沈怀玉,华瑾虽然伏在地上,也绝不是可以忽视的,直接出手必然会被华瑾阻挠,露出破绽。若是不绕过就更麻烦了,胜负就在一瞬间,这一瞬间,都够沈怀玉杀他好几回了。
他迟疑的这一刻,华瑾用右手贴着地扔出了她的伞:“去!”
贺鸿光霎时间觉得脚踝一阵剧痛,他一低头,发现华瑾的伞就在脚边。那伞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轻巧,若单论重量,贺鸿光的刀都赶不上那伞重。华瑾却时常单手撑着它——估计那令人诧异的古怪手劲儿就是从这而来的。
没等他晃过神,沈怀玉又是一招袭来,密集缠绵,恍若初春细雨,却暗含杀意。
——正是清云剑法的听雨一式。
贺鸿光睁大眼睛,向后急退,妄图避过沈怀玉的攻击范围,然而人退得怎么会有剑意追得快。眼看剑意就要追上,贺鸿光只得轮圆了掣雷刀硬抗。“听雨”被他的刀挡住了大半,却依旧在他脸上身上划出了无数细小的伤口,乍看没有什么大恙,然而一动就会发现,这些看似很浅的伤口实则很深,接连不断地渗出血来。
第33章 天意
贺家其他的追兵终于追了上来,只看见贺鸿光一个人站在那里,周围的树上叶尖儿都在滴着血,地上还有几具莫名其妙的尸体,贺鸿光本人也没好到哪儿去,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也有不少伤口。
“怎么回事?”有人迷茫地问道。
“让他们给跑了,”贺鸿光一抬手,挡住了想要上来查看他伤势的人,“我不打紧,继续搜。华瑾受伤了,他们跑不了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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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玉背着华瑾,用最快的速度向山顶逃去。华瑾刚刚怕穿透她肩膀的箭尖再伤到沈怀玉,于是不管不顾地把那玩意儿拔了,现在伤口正渗出大量的血来,不光弄脏了她自己的衣服,连带沈怀玉的衣服都被弄得满是鲜红的血迹。
沈怀玉背着个人,剧烈喘息。华瑾呼吸间满是腥气——得亏贺鸿光s_h_è 偏了,假设这箭再歪一点,s_h_è 中了华瑾的心脏,怕是华瑾有九条命都不够她丢的。
饶是如此,华瑾依旧因失血而虚弱,左边的手臂则是完全使不上力气了。
“你怎么跑得这么慢……”“失血过多”的华前辈趴在沈怀玉后背上,居然还有力气说话,“我就……这么重吗……”
“……没有,”沈怀玉喘了半天才提上一口气说出了这句话,“您比我师弟轻多了。”
话是这么说,然而他一人背着个大活人,连带两把剑,一把不知道什么材质但总归就是很重的伞,能跑得轻松到哪里去?
好在山顶就在眼前,只要能按照华瑾的指示找到她说的山洞,就算暂时逃过一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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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家,山庄里乱得没比山林中好到哪儿去。
不断有人失了神智一般攻向了身边的人,陆怀渊一路上左躲右闪,绕过了好几摊打得乱七八糟的,也没能追上沈林。
他干脆跳到一栋房屋的屋檐上,蹲在高处眯眼观察,结果一抬眼就惊呆了——原本的人最多的校场,冒出滚滚浓烟,有火光隐在浓烟中,混在各种厮杀的尖叫声里。
“什么玩意儿,”陆怀渊想,“这火是星月阁的人放的吗?”
他往另一个方向看去,看到了行色匆匆,面无表情的沈林。沈林不知做了什么,把那些个跟着他的人都甩开了。陆怀渊怕沈林会甩开他,不敢靠近,在屋顶上稍远一点的地方跟着他,生怕他会出什么事。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当徒弟的在远处护着当师父的那个。
他从未见过沈林如此面色冰冷的样子。沈林似乎总是在笑的,有的时候温和,有的时候没正形,陆怀渊甚至怀疑沈怀玉那标致的温润笑容就是和沈林学来的,然而笑容下同样掩藏着内心。
陆怀渊眼睁睁看着沈林走去了一个别院,推门进了内屋,话语间带着讽刺:“贺仪,外面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你还坐的挺稳当。”
陆怀渊蹲在房顶,屏住呼吸,仔细听屋里的动静。他不打算贸然扰了沈林报仇,不过沈林要是占了下风,他倒是打算下黑手,不管打谁,总要把一个能喘气儿的沈林带待会清云宗。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我出不出去还有什么意义吗?”贺仪语气中带着些许轻佻,“我说了,大典办下去,贺家就会完蛋,有人听过我的吗?我那个蠢大哥不听,我爹也不听。”
“你自己做的事情,不肯出来承担,害家门变成这个样子,你还好意思说!”沈林怒道。
“是啊,我不对,我是逆子。”贺仪终于站了起来,“要怪你不如去怪我娘吧,是她把我养成这个样子的。”
沈林怒而拔剑,指着贺仪。
贺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慢慢溜达到了一边的博物架旁,伸出手指摸了一把,蹭了一手的灰。他搓搓手指弄掉那些灰尘,终于开口道:“你逞什么强,我知道你现在运不起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