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紧追不舍,怀玉只得再从石壁上跃下来躲避攻击。他手里可没有能帮他挡第二下的兵器,只能狼狈不堪地不断躲闪。
陆怀渊在石壁上再怎么看不清,也终于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了。他看着沈怀玉月白色的身影在谷中不断躲闪,没有称手的兵器,于是伸手握住离他最近的一柄剑,想要□□。
然而这壁中剑岂是凭他这种少爷的力气就能□□的?任他使出全身力气,也不过是蜉蝣撼大树。
“陆怀渊!”沈怀玉堪堪躲过又一次攻击,“别乱动!”
这二世祖干什么什么不行,勉强在剑上能站稳了就不错了,乱动干什么!擎等着掉下来给这人送菜吗?晃神间那人擦着他身体而过,沈怀玉一躲,半边的白袖子都染上了鲜血。
陆怀渊却没听他的,他一扬手将自己身上的木剑往下一扔,顺着去摸他那附近的另一把剑,依旧是试图把剑□□。
沈怀玉打了个滚,接到了陆怀渊扔下来的木剑。疯子朝着他的方向又是一刺,被他抱着木剑躲开了。
此人,身法功底扎实,一招一式都能看出是个高手,不过剑使得毫无章法,攻击就是最单调的刺和砍;刚刚擦身过的时候蹭了怀玉一身血,说明身有重伤,坚持不了多久,而且速度确实在变慢。
沈怀玉想着,那人又是一剑劈来,他拿木剑在头顶一挡,木剑再次被劈成两截。他将手里的半截剑一丢,翻身跃上了千锋壁。
“上来!”陆怀渊跪在一柄重剑上,朝沈怀玉大喊。
沈怀玉一跳跃上另一柄剑,他原本脚下的那个,被那疯子的剑击中,发出嗡鸣。
疯子拼了命似的,又继续去击怀玉脚下的剑,他不断闪躲,脚下的剑被渐次击中。可惜沈怀玉如猫般灵巧地在千锋壁上躲闪。任那疯子剑使得飞快,也没能击中沈怀玉一次。
千锋壁上的剑,受力震荡发出嗡鸣,疯子的剑招快,山上的剑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那疯子也看出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路追击下来他也正站在剑上,他思考了一下不再追击沈怀玉,持剑开始运功。
这一式打出,剑如白虹,千锋壁上的剑被剑气击中,齐齐震动。
千锋齐鸣!
一时间各种剑鸣混合成刺耳的尖啸,连石壁也跟着震荡起来。沈怀玉脚下一个不稳,险些要跌下去。陆怀渊看准他的方向,向下一扑,拉住了他。
两人皆是狠狠在石壁上撞了一下,震得五脏六腑都碎了一般。陆怀渊喉头一甜,强压着把那一嘴血沫子又咽了下去。
至于那疯子,则是在震荡中跌落山崖了。
陆怀渊把怀玉甩到他之前在的那柄重剑上,月光如白练照在千锋壁上,两人皆是十分狼狈,气喘吁吁。沈怀玉就更不必说了,头发散着,月白长袍上满是血污,还有几处被那疯子剑气擦破。
“现在怎么办?”陆怀渊问。
沈怀玉擦了下嘴角的血:“下去看看。”
陆怀渊从袖口撕了一条布递给沈怀玉,两人互相拉扯着从千锋壁上攀下来,借着月光在谷中细细搜寻,却没找到那疯子的影子。
于此同时,清云宗中,叶溱溱正在自己的住处不安地来回踱步。
她替沈怀玉打掩护不是第一次,然而一直不知道沈怀玉下山走的是哪条路。就在刚刚,千锋壁传来了刺耳的嗡嗡巨响,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千锋壁处生了地动?还是有不怀好意之人在那里做了什么?
那两个少年不在宗中,到底在清云山何处?会不会有危险?
正想着,她房间大门被她师父直接推开,后面跟着的是张星澜和其他一群年纪大些的弟子。
“你这混账丫头!”师父生气道,“那两个小子跑哪儿去了!”
叶溱溱心里一凉,扑通一声跪在地下。
两个惹了事的毛小子还不知道宗中等着他们的责罚,已经顺着夜色,偷偷到了山下镇子里了。
陆怀渊崴了的脚腕在这一晚折腾之后彻底报废,肿得像个馒头,被沈怀玉背在背上。他自觉十分没面子,伏在他背上一身不吭。凑得近了,就闻到沈怀玉头发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不像是宗中平时用的皂荚的味道。
“……你头发上是什么味儿?”陆怀渊问。
沈怀玉背着个人并不轻松,本来在专心走路,听到他的问题一愣:“什么味儿?”
“香味。”
“哦……那个啊,”沈怀玉一笑,“先前师父出去游历的时候带回来的香,我那里还有,等回去拿给你。”
陆怀渊又趴着不说话了,过了许久才闷闷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沈怀玉什么都没说,又过了半晌,陆怀渊才补了一句:“我真没用。”
是他老是想着要回家,沈怀玉才带他跑出来的,带他跳千锋壁的是他,在千锋壁下和那疯子对峙的也是他。而陆怀渊自己,只能在高处远远看着,没能出上一分力。他原本被家里惯坏了,见了在外面疯跑的寻常人家孩子也觉得很瞧不起。然而离了家他突然意识到,他所自以为的所谓骄傲的凭据其实都不是他自己的。离了那些,他不过是最弱小的普通人。他在刚刚经历了一次生死间的游走,于是恍然开了窍,如春天的柳树般在一瞬间抽芽成长了起来,那个没用的小少爷被永远留在了千锋壁的重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