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呀!他们有钱人,自以为是得很,我看这是天罚!”
陆怀渊抱着沈怀玉扭头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脑子里想的确是先前和他们踢毽子玩、一起放花灯的贺小竹贺小兰姐妹。
江家的医馆在河朔可以说是远近闻名,陆怀渊没费太大劲就找到了。江寒熠老早就站在门口伸着脖子看了,见到陆怀渊抱着一个走了过来,赶紧过去给他搭把手。
沈怀玉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江寒熠把他安置在后面的一张床上,又去叫人来帮他处理伤口。
“你师兄身上的伤看着厉害,其实大多是些皮肉伤,他现在昏过去了不过是因为失血过多。我叫人去帮他处理一下,再养一养,应该不打紧。”
“我姐在试着帮你师父理梳理经络,”江寒熠说,“……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怀渊兄,你今天也经历了不少,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陆怀渊摇了摇头:“……这种情况,你让我怎么休息?”
一日之间,突生变故,师父在生死间挣扎,师兄重伤,这种事情对于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来说过于惨重。原先在石泉镇的时候,他随手把那被猰貐利用的老太尸体给剖了,当时那老太的儿子跟他拼命,他还觉得不解。在他看来,那老太已经死了,这么自欺欺人下去又有什么用呢?
如今经历了身边的人的濒死,方才体会到那茶商的痛苦。
未见生死,所以看轻生死。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死亡绝对不是几尺白布,漫天纸花那么简单。
江寒熠看着他沉默且疲倦的背影,在心里说:“得罪。”
然后他从后面,直接一手刀敲晕了陆怀渊,让下人扶他去休息了。
第46章 喂药
江家的医馆面积不大,前堂有几个号脉的大夫和抓药的小厮,后面有几间小小的卧房,布置陈设都很简单,供病人们休息。
因为前几日的变故,这医馆显得拥挤异常。大火把山快烧秃了,也有些人在火中受了些轻伤,江神医的名号远近闻名,于是不少人都上门来讨药,医馆里常备的药材很快就用光了,前堂的大夫们只能给这些人写好方子,让他们就近找其他地方抓药。
医馆里一股常年煎药留下的难以消散的清苦气息,江卿筠看上去有些疲倦,她这些天也没能歇着,经常是后院跑完了又来前堂。
“您回去照着这个方子抓,”江卿筠跟一位来求药的老妇人低声说,“……先泡一段时间,再煎之取汤,用白布泡了药汤敷在先前烧伤的地方,每隔两三个时辰换一次……”
那老妇人接过方子,连连道谢。
送走了老妇人,江卿筠松了一口气。江寒熠抱着个装着晒干药材的箢箕,掀开布帘走了过来:“姐,你歇一会儿?这边还有别人能顶着。”
江卿筠叹气:“不用,你把那药材放下,去把账算一下。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还行,”江寒熠放下箢箕,走到柜台后面开始拨弄算盘,“都醒了,沈怀玉还在床上躺着,陆怀渊去跟他说话了。”
江卿筠刚刚提笔写了两行药方,听见江寒熠的话,若有所思地停下来:“给陆怀渊加点安神定心的药。”
江寒熠随口接道:“行。”
沈怀玉没有看起来伤得那么重,只不过是失血过多加上体力不济这才昏过去的。江家医馆后院的几间小屋都布置得很简单,只有一张青竹床,一张小木桌,两只小圆凳,再加上角落里有个煎药的小炉子。
先前沈怀玉穿的衣服早就破烂不堪,他们带的换洗衣服还被扔在了火中,陆怀渊得空之后,去河朔本地的裁缝店扯了布重新做了几身衣裳,又让送到了医馆里,这才有了沈怀玉现在身上穿的这身。
沈怀玉被醒了以后被扶起来靠墙坐着,陆怀渊就坐在床边。新裁的衣服干净整洁,却没了沈怀玉平常穿的衣服上那股经年累月浸在檀香里的淡雅香气。这小屋也是常年被各种药味熏染,一股清苦味。
沈怀玉身上各处伤留了不少,尤其腿上有一处刀伤深可见骨,医馆的人直接给他各处都打上绷带,弄得他像个残疾人,其实以他们仙门弟子的体质,这些外伤都是小问题。
沈怀玉咳了两下:“……这是,哪里?”
“我按照你说的,从水中逃出了那里,”陆怀渊轻声说,像是怕惊扰了沈怀玉一样,“此处是江家的医馆,你们受了伤,得先养一养再回清云山。”
沈怀玉点了点头:“师父呢?”
“师父在隔壁躺着。”陆怀渊把目光移到地面上,过了半天才艰难开口,“是我不好,没能拦住他。”
“拦什么?”
“杀贺仪。”
沈怀玉一愣:“原来如此。”
两人分别讲了一下他们听说或见到的关于叶归的往事,说完之后,都觉得唏嘘不已。
“贺仪的心里真的有叶归吗……”沈怀玉问。
“谁知道呢。”陆怀渊道,“如今他也死了,这种事情,除了他自己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对了,千锋剑呢?”
沈怀玉一拍脑门:“……糟了,我忘记了。千锋剑在华瑾前辈那里,她人呢?”
“不知道,”陆怀渊摇头,“不过如果是她的话,应该能顺利离开河朔吧。”
门外有人轻轻叩门。陆怀渊清了清嗓子:“进。”
来人是江卿筠,她一手端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放着两只青花碗。她也不多客气,径直走进来,把两碗冒着腾腾热气的药碗搁在了小桌上:“一会儿稍微放凉一点记得喝了,桌上有茶可以漱口,你们这么大的人了,不用准备蜜饯橘子这种小零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