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鬼话。”薛墨瓷凉凉地说了一句
“祖宗,您太高调了。”钟景宁调侃她,“你记不记得你在贺家的时候见过两个清云宗的小孩?”
薛墨瓷用手托住脸颊,她那纤细的手贴在妆容精致的脸蛋上,带着说不出的诡异美感——美却让人不想接近。她好像很不耐烦似的:“有吗?我不记得了。”
“我还当长得标致的男人你都会多看两眼。”钟景宁说。
“什么男人,”薛墨瓷勾起朱红色的嘴唇,露出了一个笑容,“都是小孩子罢了。”
“想起来了?”钟景宁笑着说,“你在那么多人面前夸了人家两句,弄得现在谁都知道清云宗出了两个拎得出来的后生,你可倒好,居然把人家忘光了。”
“什么话,”薛墨瓷笑了一声,“你这么一提,我不是想起来了吗。”
周围传来了些窃窃私语——星月阁内鱼龙混杂,能进到这议事厅里的,都是其中实力上佳的人。薛墨瓷和钟景宁正是那“两星一月”中的“两星”,其实还有“一月”,不过这“一月”现在正在外面捉人,并未到场。这些在场的人中,并不是每个人都是绝对忠于星月阁的。对于那些师门传承,家族传承的宗门来说,“绝对忠诚”尚是一件难事,更不用说本来就松散的星月阁了。薛墨瓷和钟景宁虽然在星月阁中地位很高,却也不是所有人都服的,两人混到如此地位,却依旧时刻需要提防。
薛墨瓷这个女人一贯风评不太好,星月阁内部甚至还有传她是靠爬阁主的床才混到现在这个位置的。然而她本人倒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对于这些言论,从来都是嫣然一笑,红唇像是剧毒的花朵一般妖艳。正因如此,刚刚钟景宁提到薛墨瓷夸赞少年郎的事情时,不少人都在嗤笑议论。
薛墨瓷既不辩驳,也不压一压议论声,只是说:“这都隔了多久了,我哪里还记得。”
“不记得就好,”钟景宁说,“我轮到清云宗的时候,你念旧情下不去手。”
“哪儿来那么多旧情,你可真会说笑。”薛墨瓷拢了拢自己头发,稍微露出了点不易被察觉的不耐烦。
“是吗?”钟景宁说,“我听说你前几天去了江南一趟。这数九寒天的……就算是江南,景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吧?”
薛墨瓷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随后立即恢复了正常,她神色如常地瞥了钟景宁一眼:“我?江南?你听谁说的?”
“我有我的消息渠道。”钟景宁拿着折扇在手心轻轻敲了两下。
薛墨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意思,是怀疑我对阁主不忠?”
钟景宁没有说话。
“我前些日子带着人去了蜀地,带回了几个小子,蜀地那边闹得沸沸扬扬的,以我的名声,不可能有假吧?”她薄唇轻启,“你若不信,去地牢提那几个小子问。我怎么可能千里迢迢去江南……”
她看起来肆无忌惮,全然不担心钟景宁去查。钟景宁眯起了眼:“哦?”
“景宁,”薛墨瓷说,“我认识你也有不少年了,好心劝你一句,你那什么情报来源,处理一下吧。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想要挑起我们星月阁里的矛盾呢……”
钟景宁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薛墨瓷全无躲闪之意,直接接住了他的目光和他对视。她果然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人人传她是妖女,靠色相行走江湖,钟景宁却最清楚,她虽然看起来放荡,却从来没跟谁纠缠不断过。这女人,是有些真本事的。
薛墨瓷用手腕支着下巴,斜倚在一旁的小机上:“还有一件事情……你我同为星月阁的‘星’,在阁内本应平起平坐的。”
钟景宁没说话。
“什么时候……轮到你查到我头上了?”薛墨瓷轻声说完了这句话。
“我知道了,”钟景宁说,“我回去之后会把那个探子处理了。这次算我冒犯了。”
薛墨瓷冷哼一声,也没再说话。
与此同时,清云宗中。
陆怀渊正在沈林指导下练习“瀚海”一式。沈宗主这姑且算得上“大病初愈”,整个人和原先相比瘦了一大圈。张星澜本来想着让他赶紧去露个面,也算是给大家吃下一颗定心丸,结果被沈怀玉拦住了。这么躺了两三个月,瘦了太多,这个形象出去还不如不出去呢。于是沈林开始了一天五顿的养猪日子,不求别的,就求一个面色红润气血充足。
他可闲下来了。这人小的时候最是内向,不知道是不是被叶归矫枉过正了,长大之后整个人活泼得不行,要不是身为宗主必须端着架子,估计这人是一天都待不住的。这么一闲简直弄得他浑身难受,于是天天蹲在自己那个小院里面训徒弟——他现在“形象不佳”不能出门——搞得陆怀渊十分怀念之前没人管的日子。
沈林被裹得像个球,站在一边c-h-a着腰训人:“……你这什么玩意儿?这是张星澜教你的?你师祖要是看见了,估计能气得从坟里面蹦出来……”
沈林平时在宗门里的时间少,好容易回来一趟又大多因为在人面前端着架子,陆怀渊这还是头一次见着这样的自家师父,愤愤地想:“为什么沈怀玉可以忍?这也太烦了……”
他们俩是轮流过来被指点的,正因如此,最近见面的时间都少了不少。
“哎怀渊,”沈林揣着手,突然想起什么了似的打断,“我那个心行,你练了吗?”
“练了。”陆怀渊老老实实地说,“不太得诀窍。后来被师兄看见了,被他骂了一顿。”
沈林点点头:“他做的对……那时候是我欠考虑了。只想着在最后说什么也得让我徒弟看一看,清云宗真正的‘心行’到底是什么样子。假如我真的就那么死了,也不算断的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