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的其他人都是男的,朱莉裹着大衣钻进我的帐篷,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我侧身让出一块地方,朱莉躺进来,身上有股香奈儿味。
睡到半夜,模模糊糊感觉有东西在啃我的脸,从脸一直啃到脖子,我一惊,睁开双眼——朱莉正趴在我身上,衣领敞开一直拉到胸口,光滑的肩膀露在外面,她口中不停低喘,屈腿在我身上蹭。
“醒了?我的小野豹。”声音略带沙哑。
我伸手推她,却被她死死抱住。
感觉身上趴着一只八爪鱼,八爪鱼伸出舌头在我身上灵活游走。
“朱莉!”我有点生气,左手捉住她胳膊,右手撑着垫子,用力坐起,朱莉被我一并抬起,跨坐在我腰上。
“我有女朋友,我爱她。”我瞪着她。
“我也爱你,珅,你没有和她结婚,我有权利追求你。”朱莉说得有些急促。
她紧紧贴着我,饱满的胸部在我胸口磨蹭,腰肢不停扭动,“珅,你不想要我吗?”
我……不想!
我吸了口气,“朱莉,我不可以背叛我的女朋友,虽然我们还没结婚,但在我心里,她就是我今生今世的妻子。”
朱莉愣了一下,停下动作。
尽管法国人的浪漫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一旦说清楚了,朱莉也没再继续纠缠下去,看上去她还有些感动,“珅,你真的很爱你的女朋友。”
“我还以为,是我没有吸引力。”朱莉是个标准的金发美女,身材在欧洲女人里算娇小的,但是很热辣。
“我很想见你的女朋友——珅,你有她的照片吗?”
我从枕头下取出手机,翻开相册。
大风将帐篷吹得呼呼作响,我又想起第一次相遇,想起那些年傻傻地跟她做朋友,想起彼此明了心意后的欢喜……
转眼两年时间就要到了,一期项目也接近尾声。按计划,下个月秦兆铭和发改委官员就要飞过来,为一期项目竣工剪彩。
时下正值夏季,也是非洲最难熬的季节,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太阳,待在室外,身上的水分很快就被蒸发掉,进屋又闷,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恨不得拿把芭蕉扇扇出一阵妖风。基地大部分房间都没有空调,有空调的房间又是满的,时不时还会停电。
中暑的人越来越多,秦兆铭叫人从国内寄了好几箱防暑药水、仁丹,发给大家,还是不够。医务室的医生每天比- cao -作工还要忙。
我坐在办公桌前,左手撑着脑袋。
助理气喘吁吁跑过来,一向沉稳的他看起来有些慌。
“我刚看见有人戴防毒面罩,穿着防化服。”
我头皮一紧。
“好几个人都被隔离了,据说症状疑似Ebloa……”
Ebloa——非洲大陆最可怕的一个名词,也是世界上最致命的烈- xing -传染病毒。
我让助理把基地的管理人员包括医务负责人都找来,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即刻启动一级应急预案。
会后,我又去外面巡查了一遍,回来时感觉身上越来越无力,双脚几乎擦着地面走。
在门口遇见朱莉,她快步上前扶住我:“珅,你是不是生病了?”
生病了吗?好像是,一整天都感觉头上压着一座山,昏昏沉沉的,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痛,又酸又痛。
“嗯,还好。”我还想再撑一会。
“不行,你需要休息。”朱莉上来抱住我,把我拖到里面的休息室,打开角落里的小电扇,终于有了一点风,虽然风也是热的。
我靠在椅子上,嘴巴微张,感觉胸腔里的气太多,得呼出来才舒服,没一会儿我就张着嘴巴大口出气,只有出没有进,还是觉得太多,要都呼出来才行……
天地开始旋转……好晕。
可是晕得很舒服,好像回到了老家,漫山遍野都是花,空气里飘着花香。我看见秦筝从花丛中走来,我还只是个小小孩,她却一点没变,笑眯眯地看着我,我伸出双手,可是怎么都够不着,怎么都够不着……
第39章 醒了
世界在风暴眼中缓缓呈现,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在这里悉归宁静。
我看见另一个“我”躺在担架上,医务人员全副武装,把“我”抬进一间小屋,屋里四壁洁白,周围放置着各种仪器。墙壁外面围着一群人,这些人我都认识,朱莉、助理、我在非洲认识的新朋友们,秦兆铭也从国内赶来了,表情有点悲伤。有人走过来跟他们讲话,我倾身去听,却什么也听不到。那人讲完后,这群人也跟着散了。
现在,只剩下我自己。
我看着屋里那个静静躺着的“我”,心底泛起一丝奇妙的感情,我想上前告诉她,不要怕,死亡并非人们想象的那么恐怖,而是宁静、安详、广袤。
很快,又有一个人走来,她走得很匆忙,就像刚才学会走路的孩子,明明脚下什么牵绊也没有,却偏偏走得磕磕绊绊。
她走到门口,停下,双手扶在玻璃窗上,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我”脖子以上的部分,她看着“我”,开始笑,笑完了又哭,哭到后面又抬起手捶打窗户。
我担心她把手打坏了,想要上前抱住她。我的手臂穿过她的衣服,穿过她的身体,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再也不能拥抱她,再也不能了。
医生闻声赶来,不等医生阻止,她自己就停下了,回头又说了几句话,医生半信半疑地看着她,转身离开。
她站在窗前,宛若一尊雕像。
我穿过墙壁,走到屋里,俯身看着自己,我想把“我”摇醒,告诉“我”,你等的人来了,她在这里,她来看你了。
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看看躺着的“我”,又看看窗外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