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柳至秦的眼神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热切,“我是092,我哥的编号是016,你是014。”
花崇眉心皱起又松开,剧烈波动的情绪翻涌在眼中。
他向后退了一步,右手的拇指与中指用力按压着两边太yá-ngx_u_e,努力消化着突然杀到的往事。
三个编号,柳至秦一个都没有说错。
参训人员的编号是对外保密的,除了教官与队员,不会有别的人知道。
难怪曾经觉得柳至秦似曾相识,原来在那么多年以前,就已经有过一面之缘。
那个时候,自己甚至是欣赏柳至秦的。
“安择叫你岷岷?”几分钟后,花崇心情平复了些许,靠在与柳至秦相对的一面墙上。
“嗯。”柳至秦点了点头,眼中分明是怀念,“小时候他就那么叫我,当我已经成年,他也老是不记得改口。”
花崇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半晌才道:“你……你来洛城,是为了搞清楚安择牺牲的真相?”
“是。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去莎城之前,他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盒骨灰。”柳至秦声音很轻,“我无法接受。”
“安择说,‘092’擅长的东西和我们不一样。他是指的你擅长电脑Cào作吗?”
“他连这个都跟你说过?”
花崇摇头,“他只是说,你最擅长的不是作战。”
柳至秦半天没说话。
“这些年,你一直在查当年的事?”花崇又问:“但你为什么会到洛城来?直接去莎城不是更好?”
“我去不了那里。”柳至秦说。
“也对。”花崇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毫无意义的问题。莎城哪里是想去就能去,自己不也无法再去吗?
“花队。”柳至秦似乎清了一下嗓子,缓慢道:“我怀疑过你。”
花崇抬眸,没能立即反应过来,“怀疑?我?”
看着柳至秦的眼,他突然觉得很可笑。
五年来,他一直孤单地追寻着,只为找到安择还有另外五名队友牺牲的真相,而现在,安择的亲弟却说——我怀疑过你。
他低下头,手指c-h-ā入发间,一边摇头,一边苦涩地笑了笑,哑声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说这些?”
柳至秦索x_ing从头开始讲。
“你们当年在莎城执行的每一项任务都是机密,我只知道我哥牺牲了,却不知道他牺牲的具体情况。没有人告诉我当时发生的事,我只能自己暗地里查。”卧室不是抽烟的地方,柳至秦却点上了一根,“在行动开始之后,你们总队的网络存在一个异常数据流波动。”
花崇胸腔震动,“什么意思?”
“有人向外发送了一条或者数条情报。”柳至秦目光锐利,“我不知道是谁,但我可以确定,总队里有内鬼,很有可能不止一个。”
“你认为我是那个内鬼?”花崇呼吸渐紧,却并不是因为被怀疑。内心的秘密令他始终活在孤独中,即便看起来人缘很好,那种孤独也无法抹去,现在终于有第二个人告诉他,总队里有内鬼,安择的死并非那么简单的事。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在瓢泼大雨中走了很久很久,终于看到一个撑着伞的身影。
“我不知道。”柳至秦摇头,“最开始,我连我哥的队友有哪些都不知道,只能一个一个查。直到去年底,我得到情报——你可能和‘丘赛’有关。”
花崇像听到了一个荒唐的笑话,“我和‘丘赛’有关?Cào!我他妈唯一和‘丘赛’有关的,就是我曾经和我的兄弟一起,端了‘丘赛’的老巢!”
“‘丘赛’还存在。”柳至秦平静地说。
花崇瞳孔收紧,“什么?”
“我哥牺牲的那一次,你们表面上将‘丘赛’一网打尽,其实还有漏网之鱼。难说他们是运气太好而跑掉,还是被总队的内鬼放掉。”柳至秦一字一顿道:“‘丘赛’,并没有覆灭。”
“你怎么知道?”花崇难以接受,“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不要忘了,我曾经是信息战小组的一员。”柳至秦吐出一口气,“‘丘赛’的漏网之鱼们在函省出没。你知道吗,我得知这件事之后,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你就是我找了五年的内鬼。”
“我不是!”花崇指尖发抖,“我也想知道内鬼是谁!”
柳至秦上前几步,似乎想走到花崇身边,却又不敢靠得太近,“花队,我……”
花崇十指渐渐收紧,握成坚硬的拳头。
忽然,脑中闪过一片白光,记忆拉回当年在联训营时。脸上涂着油彩的军校生面容不清,似乎所有人都长一个样,“092”站得笔直,像一棵挺拔的小松。他和一帮队友蹲在高处,别人笑嘻嘻地议论底下的小孩儿,他一言不发地盯着“092”的背影看了许久。突然,“092”转过来身来,明亮的眸子笔直地看向他。
目光短暂地j_iao汇,就像一场不动声色的j_iao锋。
那时他便想,如果“092”把油彩洗掉就好了,认个脸,起码将来在其他地方见到了,也能认出来。
但受邀的军校生和警校生必须在脸上涂油彩,这是规定。
柳至秦走去对面的书房,花崇犹豫片刻,也跟了过去。一看,心里不由得惊讶。
这哪里是书房,明明是一间机房。
柳至秦未受伤的手撑在桌沿,受伤的手在键盘上敲击,顿时,几面显示屏“唰唰”闪出成片的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