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后来因此得了个封号叫做婵娟,连同小名也索x_ing唤做玉蟾。
赵家由此也格外风光起来,不过皇帝倒是没有因此而特别厚遇赵家,只是准许每年中秋可来宫中与贵妃团聚。
今年的赏月宴就办在御花园里,刚刚月上东山的时候,又有垂柳掩映着。皇帝点名要几个有才名的作了诗,严清鹤躲不过,也和了一首,然而他无心出头,因而做得平平,无功无过罢了。
皇帝却因此赞许了他几句,严复良也知是皇帝对人不对诗,连连谢恩。
此刻严氏父子三人在一处,皇帝就站在他们身边。皇帝面色和缓,带一点赞赏的微笑,但全然不是耳鬓厮磨间的温柔,而充满了帝王的威严,使人敬畏。
严清鹤此刻站在大哥与皇帝之间,只觉得心跳得厉害。他心中有许多事,可偏偏要装作若无其事。他如今就和那个与自己欢好过的人一同站在父亲面前,边上还有一个被那个人挂在心上的人。这种感觉莫名的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偷情——如果他有这个心思的话,想必会是一种别样的趣味。
可如今他没有。他很想看看,这么近的距离,皇帝是如何待大哥的。可他又不敢抬头与皇帝对视,他此时的目光藏不住事情,他一定会慌乱。严清鹤忍不住飞快地看了皇帝一眼,却见皇帝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
严清鹤呆住了,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却见大哥和父亲也在看他,这才想起来刚刚似乎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然而他思绪飘散,并没有听清楚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全然不知如何接话。他张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敢贸然开口,唯恐圣前失言,一时间十分窘迫,越发紧张起来。
皇帝此刻却为他解围一般问道:“朕看世安面色不好,可是身体不适?”
严清鹤忙道:“谢陛下关怀,臣……臣确实稍感不适……”
皇帝玩笑般叹道:“唉,那可惜爱卿要辜负这月色了。”
严清鹤如今确实抱恙了,他只想早些离开。
“朕看世安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适?”皇帝头一回要他的时候,就这样对他说,然而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他那时虽然下了决心豁出去,但能做到不推拒已经是极限了,想来脸色应该不是赤红就是惨白,哪里好看得了?但他只能强压着说:“臣……无事。”
可他没料到皇帝会这样轻薄,在此处与他打这样的哑谜。就在群臣面前,就在他的父兄面前,以一个皇帝的姿态,表达对一个臣子的关心和爱重。但言语之下,却像是在调情——更不如说是在提醒他。
可皇帝这样说,是不想叫他离开么?严清鹤思索着,回应道:“此四美二难兼具之时,臣不舍离去,稍事休息便可,劳陛下挂心了。”
皇帝只是点点头,转而又与严复良交谈了。严清鹤这才敢抬头看看皇帝,却见皇帝神色淡然,面色如常,仿佛刚刚所思只是他自作多情一般。
但他知道不是。他已经知道,皇帝善于做这样的变化。
皇帝与严沧鸿差不多的年纪,然而周身气度不同,使人看到时总是忘记他的年纪,而只记住他的威严。严清鹤曾见过先太子,太子是从小培养出的居人上且怀天下的气度,威仪自然不必说,然而更有一种浑厚内敛的柔和。
皇帝却不同。在没有做太子的近二十年里,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年纪不大,生母位分也不高。做了太子后,唯有手段才可服众人,因而有掩不住的凌厉。严清鹤不喜欢皇帝温柔待他,每次温存,皇帝越是温柔,他越是脊背发凉。大约是他明白柔情蜜意只是一时假象,转眼逆了龙鳞又是另一番光景。
皇帝也并未停留多久,目送皇帝离开后,严复良便责备严清鹤御前失仪。严清鹤无法辩解,只是在心中道,这于他来讲实在算不上什么失仪。
严沧鸿看出他心思在别处,悄声问他为何神游。严清鹤只好找个理由来搪塞:“我……我刚刚想到太子的事情……”
严沧鸿神色一凛,“想这些做什么,此事不要多说一字。”
严清鹤叹:“我自然知道,刚刚瞧见赵家人了,一时想起来而已。”
这样一说,严清鹤还真的想起其中的事来。太子,如今是没有的。但赵贵妃如今位分最高,她的儿子又是长子,所以大家都认为该是大皇子。
不过大家从前都是私下悄悄以为,今年以来忽然就有了传言,说是皇帝有立太子的意思。这传言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但严清鹤总认为不可靠。一来皇帝正值壮年,身体强健,大皇子年岁也不大,这事不至于着急;二来皇帝并不喜欢别人猜中他的心思,这事传得越像模像样,反而越没可能了。
并且近日来他经历了许多,越发觉得赵家不该着急。赵贵妃毕竟是后宫里头一号的人物,婵娟公主的名声又大,如今再立太子,这恩宠太大,赵家受不起。
更何况,皇帝是什么出身,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就一定会立嫡长么?
这些话,严清鹤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并不能去和赵冀说。即便是说了,赵冀也无法决定什么。且偌大的京城,当然不只是他一个人在想这事情,一定有人比他想得更远。
只是可能当局者旁观者所见不同罢了。
月亮升到中天的时候,宴席也散了。刘善问皇帝今夜如何安排,章颉想了想,说去赵贵妃处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