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是我不懂武功,可也知道白衣人的力道渐渐全力灌注与掌中之剑,原是以退为守的剑猛的化守为攻,乱花飞雪的招式乱无章法,看得我眼花缭乱。转向看着雀儿,他咬着牙步步后退有些招架不住。手中的刀勉强接住不断袭来的剑法,可是顿重的刀明显不济。
“铮”!“当啷”!
雀儿的雪花刀竟被一剑斩断!白衣一闪,速度之快不过一呼一吸之间,剑锋擦过雀儿的喉,凌厉的银光一晃竟是又在雀儿的胸膛补了一刀。
我霎时屏住呼吸,脑袋一片空白。
剑影在我脸上一晃,白衣看了我一眼随即腾空离去。
迟疑了半天我才回神,飞奔到雀儿身边,俯下身一手捂着他喉部的伤口以及胸口的剑口。这两处干净利落,但剑痕极深。即使我这个外行人也看出了这是高手所为。
他脸色煞白的望着我,嘴唇蠕动。我将耳朵贴近,只听他颤着发出一个字:“君……君……”然后就艰难地却又很努力的说:“主、主上……”
我知道他还在担心忘忧。我再抬头时,雀儿已经咽了气。
一条命,就这么,没了?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而已,一个鲜活的生命,就结束了??
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雀儿的遗体,只好先找个地方将他藏起来。回到客栈,我登时目瞪口呆。
从外面看,一片祥和,可是推开房门,浓重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我忍不住强烈的咳嗽起来。窗户打开,月光洒进来照亮了一室的狼藉。桌椅早已碎裂,杯盏烛火断尽。我在屋里看了一圈,发现了倚在墙角的忘忧。
他喘着粗气,脸色在月光的映衬下更加的惨白,但嘴角的血却潋滟得很,表情迷茫,头发狼狈的散着,衣衫破碎,可知刚刚他也经历了一场大战。
我战战兢兢地走过去,试图碰碰他,他却蓦地开口:“先将雀儿埋了,然后就离开这里。”
“你,你已经知道……”
“这次来的人不比撕心崖的黑衣人,来头不小。而他们不是一派的,想必现在江湖暗潮激涌,想置我于死地得人都已有所动作。如今我受了重伤,要想全身而退,就必须尽快回到忘忧谷。”
我点点头,能将他伤成这样,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我看得出,忘忧真的受了很重的伤。天一亮找了一辆马车雇了马夫便上了路。他一上车便一句话不说,一直打坐,应该是在调息。我无所事事的坐在旁边。屁股被颠的难受,左挪右挪始终不舒服。不知第几次挪动屁股了,忘忧突地将我拉起,然后便坐在了他的腿上。
我抬头,他依然闭目养神。
我小心翼翼的问:“你现在是清醒的忘忧。”
他沉沉的嗯了一声。
“那你知道我是谁?”
他微微的睁开眼睛,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冷冷的口音:“离兮。”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啊。”
“我并不是你心心念念的芸儿。”过了半晌,我小声的说。因为我有些害怕,怕再次被抛弃。
“恩。”
“所以你还是会带我去忘忧谷?”
“恩。”
“我可是你情敌的儿子呀。”
“可你也是芸儿的儿子。”
“哦。”我笑了笑,“幸亏我是你的芸儿的儿子”
他看了看我,然后继续闭上眼睛。我安心的窝在他的怀里,噌噌他的胸口。他的怀抱和君不归的截然不同,有种爹爹的味道。我仰起头偷偷的打量他。
其实老早就发现他是硬朗型的男人,浑身充满了力量的那种。剑眉入鬓,眼睛深刻,鼻子高挺,嘴唇不薄不厚刚刚好。从下往上看,下颌线条坚硬,如斧削刀刻。
那个轩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让几欲死心的芸儿抛下眼前这个疼她到骨子里的男人。我想,如果我是那个芸儿,绝对不会离开这个男人。
坐在他的腿上要舒服很多,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我已经躺在了床上。揉揉眼睛坐了起来,发现忘忧正伏在床边。我推推他,他没有动静。
“喂,醒醒。”我再推推他,他却笔直的倒了下去。
我吓懵了,赶紧翻身下床,发现他吐了一地的鲜血。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望着四周,没有异样啊!
我连滚带爬的冲出房间,连外衣都穿反了都不知道。
“诶诶诶,客官慢点!”小二在我身后吼着。
突然眼前一黑——“砰”!
“啊呀!”
“大胆!!”
我跌了个四仰八叉,揉着差点开花的脑袋,眼睛还冒着金星。突然有人拽着我的膀子把我拖了起来。我眼睛发花,耳朵嗡嗡的,隐约听见有人小声的说:“九、九皇子??!!”
第二十一章
“他在赌,用自己的生命赌这一次轮回。他要回来找我,以全新的生命,没有禁锢的生命来找我。而我要做的,只不过是等待。只是,”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等的轮回,是不是很黑很冷?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他。他,还能不能记起我们的约定……我很想他。”
整个客栈都被包了下来。看着把我围坐成一团的人,我如坐针毡。
“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达观贵胄,我也不想知道。我现在急着去找大夫,请你们不要妨碍我行吗?”
该死!忘忧一个人在楼上也不知怎么样。
这些人都是锦衣玉袍,很可能是这幅身子以前的朋友。
一个中年男人尖着嗓子一脸愁容:“九皇子,你真的不认得我们了?”
“我不是什么九皇子!”我腾的站起来,“你们的九皇子早已经死了,我叫离兮,我只不过是占用了你们九皇子的身子的鬼魂!!这下明白了没有??”
那个中年人不知所措地看看其中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少年。少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我看。他的眉宇之间有着自然而然的霸气,俊逸的脸上神采飞扬让人侧目不敢造次。
我瞪着他,他却突然笑了出来,只是眼中却有着说不尽的凄楚。
他依旧看着我,对那中年男人说:“福临,宣沈太医。”
少年坐在桌前默默地喝茶,福临站在他身后静静地候着,沈太医细细的把脉。
沈太医将忘忧的衣袖拢好放进被子,然后恭敬地禀报:“启禀皇上,此人内伤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