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下脑袋。是我,我是杀人魔王是我害死了他们。自私的我,害死了他们……
我捂着胀痛的脑袋,耳边的风声突然变得异常凶猛,大颗大颗的眼泪不断地涌出来。我嘴里不停地说着:“求求你、求、求求你,放我走……放我走……”
君不归终于站起来,冷着嗓音问:“你宁愿像一条狗这样求我,也不愿跟我走?”
我闭上眼睛。狗?在我自己的心里,早就承认自己是一条没有自尊的狗。被你折磨成那样,却无法恨你,反而越加清醒的认识到,我爱你……多可悲?
我颤巍巍的站起来,哽咽着说:“君不归,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真的,我真不喜欢你。”
我最擅长的是耍嘴皮子。然后,便是口是心非。
“你杀了天下人,毁了这个世界,我也不可能喜欢你。你要得到我的心……”我吸吸鼻子,深呼一口气,“永远都别想。”
第三十五章
虽说两人不是两情相悦,甚至天人相隔,可毕竟没有仇恨。而我……忍不住苦笑,爱却依附着恨,多可笑。
“你杀了天下人,毁了这个世界,我也不可能喜欢你。你要得到我的心……”我吸吸鼻子,深呼一口气,“永远都别想。”
“啪”!
很清脆的声音。打得我头晕目眩。勉强站住了身体,眼前的金星消退之后,我便看见君不归阴寒的脸色。他怒了。
“生气了?”我深呼一口气,“若是气不过,就杀了我。顺便也杀了忘忧……”我现在就像一个空壳,自己说了什么都没有数。
我静静等着他发作,谁知他手捂心口,微微弯下腰呕出一大口血。我呆滞的望着他,不知道他在唱哪一出。
“离施主。”微弱的声音从远处飘来。我望过去,是空涧大师。他遍体鳞伤体无完肤,身上的袈裟变成条状布块搭在身上。君不归直起身,嘴角弯出一个戏谑的弧度:“你还没有死?”
空涧大师摇摇晃晃的走进:“不归……”他颤着出声,满脸的歉疚:“回头是岸。”
君不归冷笑:“回头?试问,你回过头吗?”
他们在说什么?
空涧大师就地盘腿坐下,深呼了几口气,还是忍不住呕了一口血出来,然后像是拼了全力一样,身子有些摇晃可依旧努力保持着冷静:“你与离兮公子纠缠不休,可知也许你们之间本就有缘无分?姻缘乃命中注定,强抢的,也终将离开。不归,你还有机会停下。”
“老衲此生已尽,再回不了头,一切罪孽都将带入阿鼻地狱,一切惩罚都由佛祖执行。不归,是舅舅对不起你……”
说完这句,他便没了声息。连我都屏住呼吸。他死的时候,正如第一次见他的那样,淡淡的很安静,大智大慧的模样。如今死了,没有任何的仇恨。
“你害死了你的舅舅。”过了好一会儿,我茫然的说,随即我低下头,心中即是恐惧又是心痛:“你真的不是人。”
君不归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可眼中有什么在涌动。只过了一小会儿,他身子微微颤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握紧了拳头。
我转身想要回屋子,君不归却如梦初醒般大步上前猛的抓住我的手。我一把挥开他,拔出挂在头发上摇摇欲坠的金步摇狠狠地扎在他的手臂上:“不准碰我!!我离兮这辈子就算是死无葬身之地也不要再看见你!!”
他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脸色十分难看。只是当时我没有看出来。见他无力的样子,我连忙回道屋子里,胡乱的穿上衣服,跑到忘忧的屋子里将他搬出来。
出来时,君不归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模样,一双无神无力的眼睛轻轻地落在我的身上,眼睛里的,不知是不是泪水。
他的那种样子,是我第一次看到。心痛无助绝望,那种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词语这会儿一股脑的出现。我想我是疯了。
我的心一下子又揪在了一起。看他痛苦的样子,我真的不忍心。可以看到同样躺在地上无辜死去的人,我心中深深地罪恶感堵得我呼吸不过来。
我把忘忧放在木板车上,头也不回的推出了这个绝尘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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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离?”忘忧轻轻地唤我。
“恩?什么事?”我如梦初醒,看着日益瘦弱的忘忧。
进宫两月有余,忘忧也早就自昏迷中醒来。醒来后的他不能行走,终日卧床。像这样的晴好日子,也只能用我做的简易轮椅推着出来。
而到了御花园,每当一静下来,我就会忍不住发呆。一发呆,我就必定回想起那一天,君不归无力、绝望的表情。
忘忧道:“是我拖累你了。”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我拿起一块桂花糕扔进嘴里,忍不住感叹:“真好吃,这御膳房做的东西真不赖!”
忘忧微笑着看着我:“原本是想带你出来游玩,不曾想竟只能困在这里。”
我睨了他一眼:“这儿不是挺好,白吃白睡,还安全得很!”
忘忧依旧笑眯眯的。
“皇上驾到~~”福临尖细的嗓子远远地传了过来。
接着,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之下,轩以宸步履稳健的走了过来。
我起身行了礼,轩以宸手一挥退下了那些宫俾。然后福临走到忘忧身边,执起他的手把脉。一会会儿之后福临安放下忘忧的手,毕恭毕敬地回复:“启禀皇上,回离公子、忘忧谷主,没有什么大碍。”
他说的,并不是指痊愈,而是指在赴死的路上没有什么太大的阻碍与痛苦。我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水,忘忧,最终还是要走。
在我发愣的时候,忘忧对轩以宸说:“当年的芸绣阁还在吗?”
轩以墨喝水的动作一滞,随后又恢复正常,平静地回答:“在。忘忧谷主是想到那里去看看?”
忘忧微笑着点点头。
入夜之后,我推着忘忧去了芸绣阁。据福临说,这里自从秀妃走后就没有改变过。我看得出忘忧是有多小心多慎重,自进了门他便不要我跟着,自己转着椅轮,每一样物件他都小心翼翼的抚摸,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满足。
我把头瞥向一边。
虽说两人不是两情相悦,甚至天人相隔,可毕竟没有仇恨。而我……忍不住苦笑,爱却依附着恨,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