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息凝神听着动静,叶子御猛然眼睛一亮,人应该是躲到地窖里了!
小心将阿凝放在树下坐着,试着打开窖盖,却发现似乎窖盖是改过的,里面应该有横梁横着,从外面打不开。
叶子御冷笑,“我知道你们里面听得到外面的动静,我此来只为求医,如若不医——在外面一圈点上火如何?听声音是有孩子,那么小的孩子怕是受不得烟熏吧?”
一番小声的讨论,没多大一会儿,窖盖便被掀开,一个灰头土脸的中年人露出个头,看到叶子御一副少年样貌有点惊讶,“医什么病?”
叶子御弯腰拎着中年人的衣领将人拎出来,拽到阿凝旁边,“我的夫人,似乎是中暑了,一直头晕恶心,呼吸很浅,脉搏很弱。”
中年人打量着叶子御二人,两人衣着不凡,看上去似乎丝毫不受天灾影响,只是因着赶路有些风尘仆仆,但是总归不大像是会为了抢夺食物谋害- xing -命的恶人。提着的心便放下了三分。“公子跟我到前堂拿药吧,好在你来的及时,令夫人病情并不严重。”
闻言,叶子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抱起阿凝跟着到了前堂,也有闲心问一些情况了。
“你这是躲了多久了?官府都没赈灾的吗?燕州城门口可是每日都有救济的。”
中年人一边拿着药一边叹气,满脸愁苦,“那可是燕州啊,这种僻壤之地,官府都不管的,他们只顾着自个儿躲起来吃余粮,怎么会理会老百姓是死是活?”顿了顿,语气带有埋怨,“王似乎也没有理会百姓生死的意思,这都快一个月了,也没个消息,倒是不时有几伙无路可走落草为寇的人来洗劫普通的老百姓。遇到好一点的劫匪,那老实交粮食,还能留下一命,更有穷凶极恶的,上来就是一刀要了命,再自个儿找粮食家当,简直是地狱!”
抓好药包好,递给叶子御,还不住的感叹着,“好在我看情况不对,早早带着家人躲了起来,不然怕是公子来也寻不到能医的人了。这药,我也不收银子了,这境况,活了今日没明日,拿着银子也没用,小公子看着是外乡人吧?听我一句劝,带着令夫人快快离开吧,或者找个地方躲着,否则……不堪设想啊。”
接过药,看着仍旧不省人事的阿凝,叶子御摇了摇头,“我得在此等我夫人病愈,她这样不宜赶路。我们得在此落脚,不知大夫能否让我们在客房住下?”
中年人苦口婆心,“这附近有几座山,临近城镇也不少,很多过不下去的成了劫匪的会占了山头立寨,三五不时的来扫荡抢劫,实在是……”
叶子御出口打断了中年人的劝说,“我敢留下,自然是能保护我的夫人的,多谢大夫好意了。只是……你说,三五不时?附近的劫匪不是一次便烧杀掳掠带走所有东西吗?”
中年人点头,“是很奇怪,跟养猪似的,不时宰一头,但是不会一下子宰完。”看到叶子御执意留下,中年人也不再劝,看了看黑下来的天色,便要回地窖去,“公子愿意住下便住下吧,我得回去了,夜间公子还得警醒些。”说完匆匆赶回后院。
叶子御看了看天边一片暗沉,眸色晦暗难辨。三五不时?好一个三五不时啊……
******
将阿凝安置好之后,煮药喂药,又煲汤做晚饭,忙活好了之后已然月上枝头了,叶子御坐在床边将阿凝喝剩下的汤喝了,便依着床头,小心的给阿凝擦汗。
阿凝又睡过去了,没再说想吐,汤也能喝得下去了,只是脸色仍然很不好看,睡着了也一副皱着眉很不安的样子,叶子御弯腰又亲了亲阿凝的额头,便靠着床头合眼小憩。
将要破晓之时,一个打扮粗犷的大汉踮着脚靠近叶子御所在的房间,一根细细的管子破开窗纸,袅袅青烟通过细管被吹入房内。大汉正呼哧呼哧吹着,却突然感觉那头闷住了一般,一口的烟吹不出去,慢半拍的抬起头,便看到另外半边窗户开着,一个俊美的小公子正唇边带笑的看着他,一只掩在窗后的手正捏着那根竹管!
叶子御向来浅眠,更何况来的人一丝内力都没有,纯粹的外家工夫,哪怕练到极致也就是能打一点而已,来的人原本也就是个普通的庄稼汉,也遭不住什么拷问,几鞭子就老老实实交待了。
“俺是附近牛头山上的三当家,本来俺哥三儿的狂刀寨也是过了今儿个不一定有明儿的,但是不久前俺们寨里来了个军师,学问老大了,给俺们出谋划策,日子就不那么紧巴巴了。不过他一直在留意一个人,让俺们时不时下山时候注意点,然后俺白天时候看见你……”
叶子御摆手打住,接道,“然后你就等不及先回去告诉你那个军师,想自行把我带回去邀功?”
那大汉猛点头,“你可不能杀俺,过会儿俺兄弟们该来了!”
叶子御听他讲话听的吃力,半乡音半官话的掺着,说的还磕磕巴巴。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叶子御拿剑柄击在这人脑袋上,也不再管了,能不能活下来看天意。
还得感谢这个大汉自作主张急功近利,否则若对方在暗谋划一番再行动,怕是会有很多麻烦。
不过……军师?如若没猜错,怕是附近的劫匪团伙里都会有这么一个人,稍微读点书懂点谋算的人,都能让一个不成器的匪窝看上去像样子一点。继而利用这些普通的劫匪做眼线,一路明晰她们的行踪……有意思,这些军师的幕后,又会是谁呢?和上次刺杀那一批,又是否是同一批?
屋内突然传来咳嗽声,叶子御连忙跑回阿凝身边,“阿凝?你感觉好些了吗?”
虽然程绾凝看上去还很虚弱,但是体温却正常了,“我听到动静醒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叶子御点点头,收整好行李,将阿凝抱起来,便向马棚走去,“我们怕是要连夜赶路了,委屈你了。”
程绾凝看上去有些不解,但是没有多问,乖乖的双手环着叶子御的脖子,缩在她怀里,安安分分的。
然而叶子御还是错估了那个狂刀寨的行动力。刚走出镇子,到了镇外的林子里,身后便追来了一队人马,各个面目狰狞,穷追不舍,如若只是些普通劫匪,叶子御倒也不惧,但是领头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却给叶子御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绝对是不亚于她的高手!叶子御只能不断催促着身下的马,好不容易拉开距离,却又迷失了方向,这个林子有些奇怪,林木长势和地势都很奇怪,此时偏离官道,一时间叶子御也不知该如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