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天殿内有圣女的房间,萧子钰将披风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日后的住处,又小睡了一会儿,夜幕之时,才离去。萧子钰临走时,轩辕沉月靠着知天殿的大门,目送她离去,口中喃喃道,“这一次,莫要再出什么差错了。”
一进冷宫的院子,便迎面就是一巴掌,萧子钰移步躲开,却因为娇小不太灵活的身子而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借着月色,抬头冷然的看着面前的湘妃。
湘妃此时也是气急,“你去哪里了?这宫里也是你能乱跑的?若是冲撞了什么人,你可知现在让我们消失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萧子钰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土,自顾自的向房内走去,湘妃一把拽住她,带着厌恶的怒声道,“不要再用这般态度对我!我是你的母妃,你应当敬重!这般不孝,我真后悔为何养你这样一个孩子!”
萧子钰有些不耐烦的扒拉开湘妃的手,“这个时候,你担心的不应该是你精心准备的舞蹈能否一举留得父皇的心?”顿了顿,扯了个嘲讽的笑,“很快我便与你再不相干,你不必担忧我拖累你什么,你大可努力为父皇生一个皇子,看看到时候能否保你一世荣华。”
湘妃又惊又气,咬了咬唇,心中很是惊疑,这孩子以往虽- yin -沉让人不喜,却温顺听话,何时有了这般气势?这死丫头,莫不是冻坏了脑子?!
第4章 第四章:释怀
湘妃本是皇后家族中的远房亲戚,因家道中落,最后只留她一个孤女,被收留在皇后身边,做个玩伴,皇后入宫嫁给当今的皇帝的时候,也跟着陪嫁进来了。
却在皇后怀孕时候,和皇帝一来二去暗通款曲,甚至怀了孩子,后来更是被封为了湘妃,自此便自以为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甚至想要压着皇后一头,皇后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在之后湘妃失了盛宠之后,便寻了一个借口,给湘妃安了个以下犯上目无尊卑的罪名给贬到冷宫了。
皇后娘家姓张,可以说是权倾朝野的一大世族,与封家、程家一道被称为三大世族,民间甚至有生为女子宁可在这三大世家做妾也好过在宫中为妃的说法,而湘妃不过只是沾了个“张”姓,不知道多久之前没落的一个分支。
在湘妃的日夜期盼中,诸侯前来觐见的那天终于到了,那天也是除夕之夜,整个皇宫都张灯结彩,处处喜气洋洋,宫女都换了崭新的宫装,整个皇宫井然有序的忙碌着,而萧子钰穿着单薄还带着补丁的衣服被一个宫女带到了偏殿,此时她不过是湘妃的一个可利用的工具罢了。
主殿一片恭贺之声,天子、诸侯王与诸臣之间推杯换盏,满耳都是丝竹之音,忽然靡靡之音换成了哀婉的曲调,萧子钰皱眉,湘妃还是选了这么凄惨的一个调子,一身白绸,蒙着白纱,跳的极尽哀婉,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格外突兀。
大殿之中曲声停了的时候,这么“特别”的女子自然被留下问话,偏殿离大殿有些距离,并不能听得清晰,只是后来宫女引着自己去参见皇上的时候,知道了该是自己上场的时候了。
大殿富丽堂皇,极尽奢华的展示着大诩王朝的财力,下位各色打量的目光看向萧子钰,萧子钰只看着前方,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落魄应有的楚楚可怜,走到前方的时候,微微偏了脑袋,便看到坐在忠义侯夫人旁边的小女孩一脸担忧的看着她,正是程绾凝。
萧子钰跪下行礼,礼数周全挑不出错处,稚嫩的声音丝毫不怕生的道,“儿臣参见父皇。”
皇位上的人听不出感情的声音淡淡让她起身,先是给了几个赏赐,既而问道,“听闻你母妃说你自幼便过的清苦,怎么,这皇宫之中,还有人敢对你这皇女不敬吗?莫不是朕驭下不严,小小的宫女太监都不把朕的女儿放在眼里?”顿了顿,语气加重道,“你是否心中对朕这个父皇心生怨怼,对你们母女不闻不问?”
萧子钰摇头回道,“儿臣不敢。父皇贵为天子,- cao -劳天下苍生,心中装的也是黎民百姓,儿臣与天下相比,无疑如蝼蚁般渺小,父皇政务繁忙,无瑕顾及,儿臣自当体贴理解,何来心生怨怼?”
萧子钰叹气,“至于驭下,父皇奖罚有度,恩泽臣民,作为您的子民,自是心生感激,不敢逾越。儿臣的母妃先前德行有失,自应受到惩戒,儿臣身为母妃的孩子,亦应同受,儿臣毫无怨言。”
皇上闻言,朗声大笑,“不过五岁小儿,倒是伶牙俐齿,聪明的紧,湘儿你倒是生了个好女儿。只是身为朕的皇女,这身装扮实在说不过去,湘儿你倒是说说,你为何还能穿着这华丽的舞衣?”
湘妃喏喏不知如何应声,虽萧子钰进退有度,言辞温和,但是一身难堪的衣服却还是在那儿搁着,这一事,着实让皇帝有些失了颜面的,但是萧子钰心中却很疑惑,虽说这事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但是皇上大可避过不谈,前世时候也是随便应付的,哪像如今这般计较?
此时程绾凝小小的身子走了出来,站在萧子钰身旁,“皇上,家父常道当今皇上勤政节俭,乃千古一帝,原本绾凝还心中好奇,今日一见六皇女,才恍然,原来皇子皇女都这般节俭,如此对比之下,倒是绾凝平日奢华了。”
萧子钰心中一动,前世的此时,自己还不过是一个心智未开的小孩子,面对这种场面虽不至于失了风度,却难以很好应答,或许也是如此,前世的父皇不耐于应对,与此时大有不同,而那时的阿凝,便是这般站出来,说着这般的话,护着她,让皇帝不好宴后责罚,反而恢复了湘妃的妃位。
其实程绾凝这样的话算不得滴水不漏,但是程绾凝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七岁孩童,能有这般勇气临时想出这般话为萧子钰母女开脱,着实不容易。
萧子钰看着身边的红衣女童面带微笑的说着这些话,便觉得说不出的可爱,那种自信与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是生在骨子里的,站在她的身边,只觉得自己心生自卑,她就像是天上的云朵,可望却不可触碰,自己却是脚下的淤泥,挣扎在黑暗之中。
前世因这大殿之上的一番情景,自此便生了心魔,无论此后身处多高的位置,手握多大的权力,面对她总觉得自己低至深渊,禁锢,侵犯,便是害怕抓不住她,可越是这样,心中便越是不安,那种人就在身边,心却隔开了海角天涯的感觉,再也不想经历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