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回去了?”慕容鋆头也不抬。
我再不走,青冥阁估计着又要闹了,我笑了笑。
“慕容鋆,你保重。”
我走在出桑城的路上,被慕容鋆从后边一把抓住,我回头看是她,还未惊奇,她倒先疾言怒色起来。
“什么保重?你要去哪?你什么时候回来?”三连问我不知如何答,慕容鋆似乎反应过来,苍白着脸,抓我的手更用力,“你要走?”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别是个傻的吧?
“你要走,这青冥阁你舍得么?”
人我都舍得,青冥阁有什么舍不得。我挣脱开慕容鋆的钳制,转身离去。
“青冥阁的功德,就是你的功德,青冥阁舍不得你。”慕容鋆在我身后穷追不舍。
我该走了,青冥阁弟子对我不满诸多,我想换个人让她们气气。
“你要走我拦不住。”慕容鋆跑快几步到我前面,观察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你舍得青冥阁,我……舍不得你……”
我背过身去,因这句话内心动摇,但我又随即摇头:你已有鎏翠,何苦念我。
第4章 天仙驾到(四)
我最终还是回身迈开腿,慕容鋆不知所措,在我后面一边追一边道:“你走了,众人定要询问我,到时我怎么说?我就说你成仙了,再不理会我们凡夫俗子……”
“成仙?”我忍不住苦笑,“我离经叛道,可成不了仙。”
“谁说你离经叛道?本阁主正要去问问,你十年为善是谁在乱说话……阿乐!阿乐你走慢点。”
我最怕慕容鋆来追,行色匆匆。
“乐正洺妄!你给老子站住!你再多走一步,我就扩出这桑城去!”
边界的士兵一个个神情紧张,显眼被慕容鋆这一吼吓到,我硬生生停下脚步,回身。
她红了眼眶,亦静静看我站在桑城的最边缘,如石像冷酷。
……
如果只凭慕容鋆几句话我便要留下,也太没有面子,至少找个理由。
“我留下,但要你允我一件事。”一回到东山,我就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摊开在她面前,这是当初所有灵物名簿,总共七七四十九个。我郑重其色:“你要发誓青冥阁从此对她们不进犯,不猎杀。”
“只是这样?”
“别无它求。”
有人说我雀占鸠巢,有人骂慕容鋆喜与妖伍,人面兽心,江湖更有笑言:“东山的两个若凑一对,倒不祸害别人。”
其实骂我的我不在乎,但对于‘人面兽心’我是绞尽脑汁不能理解,慕容鋆不斩妖除魔她青冥阁上上下下吃什么。我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哪里都是去处,但慕容鋆她即便如今长大,也不过小小少年。老阁主去后,慕容鋆曾整日悲天悯人,她才是真的经历过无依无靠,我还能求她什么呢?
事到如今,我们同进同出久了,一时也不好分别。
慕容鋆恢复了神色,整整衣领,拿出平日阁主的做派对我道:“再过几日我就双十及冠了,到时候……你再走不迟。”
我见她口不对心的样子有些想笑,果真就想起一件往事来笑她:“最近太极门,蜀山都找上门来,我看你离吃泥不远了。”
那时各大门派都来贺慕容鋆登阁主之位,她却被太极门的仙鹤从悬崖边挤下去,可谓丢脸丢到家。
“不丢人,还有你垫背呢。”慕容鋆挑了挑眉。
我忽然没了心情同她斗嘴,暗暗叹气:接下来就是鎏翠的美救英雄了,与我并无关系。
我初来桑城时一身微风拂柳裙,与霓裳羽衣几分相似,慕容鋆想必是认错了,才言之凿凿我不是坏人。
“多年前的救命之恩你还记得么?”
“记得呢。”慕容鋆怕我不信,一只手拍着胸脯保证:“等我双十,就是堂堂正正的大人了!从此慕容鋆罩着你,你不必走!”
我不以为然笑笑:我还不至于让你挡在我前面,更何况我如今知道了前因后果,哪有不告知真相的道理。
“你登位时有三尾青鸾所护,到现在一直是佳话,但你记错了……救你的那只青鸾……是鎏翠。”
桃夭说我如此坦然一定会后悔,或许是猜到得之真相的慕容鋆会离我而去。但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因为失去慕容鋆而失去那份回忆,毕竟这十年陪伴她的,是我乐正洺妄,不是什么鎏翠,鎏红,鎏金……对吧?
慕容鋆没说什么,心灰意冷的走了,想必对我很失望。
我不知何去何从,隐约想起院后还有两坛酒,跑回名望峰费力挖了出来。当初答应别人的酒不能忘,可挖出来又犯愁:两坛酒独喝怎么行?
我打算给白豫送去尝鲜,谁知她竟然还没回来,这口福便宜了别人——这别人也不是人,是桃夭。好在桃夭十分喜欢这酒,对我态度好了很多,临走还发善心提醒我:“你要走赶紧走,可别让山下那群正义之士给杀回来。”
桑城郡县,有两户钟鸣鼎食之家,除了山上青冥阁慕容家,山下还有逍遥剑庄萧家,青冥阁都管不了我,逍遥剑庄的正义之士哪管得着我呢。
“我自有我的去处,不必理他们。”我转身,跟着太阳一起下山。
街上行人比白日更少,我穿过阡陌交通,躲过三四个逍遥剑庄弟子后,才总算找到一个坐落在小巷的酒坊。
天已黑了,酒坊门半掩着,冒出温暖的光,里面有轻快噼啪的声响和低低细语。我轻轻推门进去,里面只有一位女子,她站在柜台后一边打算盘一边记账,听见门口声响,头也不抬告知:“不好意思,今日的酒都卖完了,明日请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