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这坨大水球,自从上次巫术的研究被她否决了之后她对我的态度就每况愈下,这都怪你!”
“这怎么能怪我!是您自己逃避进了幻想里!您本该跟大法师讨论一下进度的!可有两个讨论日您都错过了!”
塞隆忽然放开手,低声说:“……可是,我希望和她那样相处啊……”像她想象中一样,会一起去学校图书馆自习,讨论一些和旁人没怎么有办法讨论的问题,如果是她,一定会懂吧?一起去吃好吃的东西,一起爬猎鹰堡的屋顶。
“但实际上您正在和她冷战?”
“……嗯。”
“所以您应该想方设法解决这样的事,以让事情沿着您希望的方向发展?”
“是的……”
“就从好好讨论一下现有成果开始如何?您不能再拖延了。而她是您的老师,您本来就应该利用这种机会接近她,讨好她,您究竟为什么要弃而不用呢?”
“可她对我好冷淡,我能感觉到,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都是因为您惹她不高兴,您得自己解决,指望别人是没有用的,如果没有外力介入,事情只会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最后一句话完全没错,塞隆又泄气地趴下了。
她确实很眷恋和希珀昔日的相处,但当然是想象中的希珀比较可爱,至少十七岁的大法师不会总是暗示要把她赶出法师塔,她没有那个权利,也不会随便讨厌塞隆,而且也不会天天催促她工作,更大可能是要拉着她一起去看一些有趣的书,研究一些有趣的现象,一些有趣的法术。
或者做一些……有趣的事情。
如果她不是老师,还会躲避我吗?
不过她还是听从了水领主的话,约了希珀下午汇报进度。为了引起希珀的兴趣,她特地把希珀写在笔记上的种种问题分章节回答了。
她期待希珀的反应,可希珀的反应让她大失所望--没反应。
她甚至没有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温和的笑容,而是一直保持着审视的目光,苛刻地在她脸上扫来扫去,只是偶尔点点头,表示一种有限度的同意。
“我……我讲完了。”
希珀点了点头,眼神收回去了,低头在桌子上扫过,似乎在思考措辞,可她紧锁的眉头没有展开过。
“塞隆,你把我曾经做过的试验重复了一遍,这很好,这是很有必要的,你不应该盲信我,这很对。而你的结果跟我的基本没有出入。”
“是的。”
“但我想要你做到的不止这些,我看到你做了很多,很多工作,你在我断掉的思路上‘意图’另一小步,但这远远不够。”
她站起身,走到塞隆的座位上,拿起那本笔记,说:“这是我的十七岁,不是你的。”
她抬起头,看着站在桌前的塞隆,诚挚又沉重地说:“我看见你在一个个可能的突破口前面徘徊又不停地错过。塞隆,这一阵子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的……你的敏锐到底去哪了?”
“我?我怎么了?”塞隆低声问。
“我感受得到,你的注意力不完全、甚至大部分都不在工作上,这么长的时间里,你几乎一点进展也没有,只是在重复我做过的工作,你究竟是在做你自己的研究,还是在复制我的成果?你坦白地告诉你自己,这些工作有多少是你昨晚到今天中午完成的?”
塞隆疑惑又震惊地看着希珀,不明白自己是哪里让她如此不满(虽然工作就是她熬夜完成的)。
大法师伸出一只手,似乎要去触摸她的脸,但在半途的时候停住了,紧紧地捏住又松开,最后似乎有点自暴自弃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黑眼圈是骗不了人的。塞隆,我不想指责你,我也不想挫伤你的积极- xing -,可你心里都装了、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的心到底在什么地方?”
说出口了。大法师闭上眼睛,轻轻地摇头,痛苦地想:我都在说什么?
面对这些指责,塞隆觉得委屈极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嘴巴反复张开又合上,像是想解释,又像是想哭。
“我的心在哪里?在那些你不会希望我做的事情上!”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进度真的很慢,每天的工作时间里她都有在工作,有在认真地验证试验结果,有认真地阅读相关的研究成功,但她看不到希珀说的“突破口”,甚至疑心它们并不存在,只是老师厌弃她的借口。因为如果突破口真的存在,希珀为什么不自己往前推进工作?
对,这才是重点,希珀从前从来不会这样,先是忽然不许她做最想做的研究,然后开始对她的工作挑刺。一开始明明说过这些事情都并不着急,现在为什么又因为进度稍微拖慢了一些而不停地找茬呢?
如果她想要给我她口中说的自由,就不应该干预我到这个程度。如果她喜欢干预我,她就不应该把自由挂在嘴边……
不对,这两者之间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关于毕业的进度,希珀比她着急得多。
“……塞隆,我们,我们应该分开冷静一下。”
因为这话,塞隆几乎立刻就要哭出来了,这几乎就跟“滚出我的塔”是一个意思嘛!她鼻头一酸,虽然费了很大力气,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出来。
太丢脸了,但希珀已经扭身往图书馆深处走去,看来她说的“分开冷静一下”,是自己要出去。
塞隆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希珀的手腕,然后一点也不意外地被甩开,塞隆不依不饶,拽住大法师自己冲到前面去,说:“不需要您离开,您这么希望我走,那我走。”
“你去哪?”
“星歌堡!”塞隆不敢回头,怕被希珀看到她脸上的眼泪,干脆一路跑到传送门前,冲进了圆环中的幻象里,眼泪一路滴过去,然而出于同样的原因,她连擦都不敢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