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贺老夫人房前,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符,将这块土地完全与外界隔绝,且让贺老夫人陷入深眠。
他进去,直奔那幅画。
月色皎洁森冷,投过窗缝,在地上拉出长长的一条亮带。
直抵墙角。
谢柯不带停留,想要把它取下来,但手即将触碰到画时,却停住了。
他的目光冷漠,看着画中那个人。
坐在白狐之上的少女,头微微抬起,垂向人间的眼,缓缓看向了他。
不再清明如初的眼,染尽了尘世的沧桑。
一阵风吹过。
他甚至能听到铃铛清脆的响动声。
哗啦啦。
桌案上的书卷被翻动。
猛地一下。
几百点星火浮现在这漆黑的房间。
月光穿越青紫星火,如纱如雪,整个空间如梦似幻。
谢柯站在画前不动。
画中的少女看着他,红唇慢慢勾起,竟是微微笑了。
身后一股凉意逼近。
铃铛清脆响。
叮铃叮铃。
他还听到厚重衣裙掠过地,发出的沙沙声。
谢柯没有回头。
身前画中的少女笑盈盈。
背后身着嫁衣的女子声音轻缓:“少年人,你在干什么?”
谢柯站在在月与星火交接的地方,神情看不清。
他的手僵在空中,却也没停多久,听到身后的声音,什么话也没说。
哗啦。
把画取下,也不去管那画上活了的人,直接卷起,收入袖中。
嫁衣女子微愣,也是不明白。
谢柯取了画,趁她愣神的关头,擦过她身边。
“前辈,借画一用。”
说完,头也不回,越窗而出。
贺青微愣后,回过身,看到的只有打开的窗户,和挂在天上的月亮,再不见那个少年的身影。
她的唇角一点一点勾起,往前走,“你偷了我的家,还想跑啊,年轻人。”
谢柯知道贺青就在这府中,但没想到今夜会碰到她。
他不敢往正门方向走,那里会惊动人。
从另一条路走,却是景物越来越熟悉。赫然是谢柯到过的,贺青的旧所。
只是,这栋腐朽废弃的古屋里,居然还亮着光。
光?
谢柯停下脚步。
这个时候他的袖子突然一直动,哗啦,那副被他卷起的画有了灵x_ing一样,从他袖子里钻了出来。
腾到空中,画卷一点一点展开,在他面前。
露出画的全貌后,上面坐在白狐的少女,一双玉足探出画外。
旧屋古树前,她的铃铛响得森冷,嫁衣血红如当年。
她就这么一点一点从画里站了出来。
玉足,铃铛,裙裾,腰带,手,脖颈,下巴,嘴巴,鼻子,眼睛。
月下美人,风华逼人。
贺青似笑非笑看着谢柯,本来是想笑话一下这个年轻人的。但是她的注意力却很快被周围的环境移走。
她轻轻”咦”了一声,似是喟叹:“你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谢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但是如果贺青就在他面前,那么房屋里的人是谁。
很快,他就知道答案。
因为古屋里的人走了出来。
如雪长衣,纤尘不染。他眼眸如玉冠一般冷冽,立在月光之下。
这么猝不及防又和沈云顾撞面,谢柯也惊了。
贺青也在看沈云顾。
看了很久,然后笑:“又来一个年轻人。”
沈云顾的目光只是冷淡地扫了谢柯一眼,随后望向贺青。
贺青浮在空中,叹息道:“你们来这里,都是要干些什么?”
沈云顾眼眸冷漠,但唇角噙着笑意:“想向前辈借一样东西。”
贺青挑眉:“哦?”
她来了兴趣:“什么东西。”
沈云顾道:“不归境。”
贺青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你怎么知道的,或者我应该问,”她的表情沉下来,有一种奇妙的诡丽,“你到底是谁。”
沈云顾也不回答:“前辈借么?”
语气冷淡,意思很明显。
前辈若是不借的话,那我就只能用抢的了。
谢柯:“......”
沈云顾真的一如既往。
贺青被这个小辈气笑了:“怎么?我不借,你还打算抢不成。”
沈云顾轻轻笑了一下。
这样的笑让空气都凝固了。
月光流淌过他的睫毛,落入浅蓝的眼眸,里面笑意全无。
贺青的怒火去的很快,她又看了沈云顾很久,认认真真。
心头心思百转。
想到贺家那位后生跟她说的话。
到头了。
那么终结一切的,会是眼前这个人么。
沉吟许久,贺青道:“我给你不归境,你拿什么来换。”
沈云顾道:“随你,前辈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她还能想要什么。
夜风吹不动厚重的嫁衣,只有裙裾微微摆。
贺青面无表情,声音轻如飞雪。
“我想你杀了我。”
沈云顾半点不为所动。
“好。”
谢柯:......这个我也能。
贺青转头看谢柯,笑道:“怪不得你要往这跑,原来有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