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 维吉尔叔叔知道吗?”
维吉尔往下看了看,说:“可能两百码左右。”
“而大陆其实是在一个……?”
“球体上?”
“假设我们脚下的特拉乌尔星是一个标准的球体,你的眼睛所能看见的最远距离是?”
塞隆说:“……视线和球体的切线。”
“天体学家洛克斯·星轨曾经算过这个球体的半径大约是650万码, 而我们的高度大约是200码……”
“按照斯托斯定理,从我们这里到切点应该是……”
一阵沉默之后, 塞隆得出了数字:“大概五万码。”
希珀继续问:“元素之门的直径是?”
维吉尔终于听到一个会答的了!马上回答说:“一千千码!我们离艾梅科特斯大概是五百千码,我们最远能看五十千码,所以根本看不到艾梅科特斯。”
“谢谢你的说明,维吉尔。”
“乐意为您效劳。”维吉尔得意洋洋地说。
塞隆忽然坐高了一点, 把希珀看向维吉尔的视线挡住了。
山的这一边比那一边要陡峭得多,他们从山间的小路上下来,听到了隆隆的水声, 维吉尔忽然一拍脑袋, 说:“对了, 这里有个瀑布,现在是丰水期,一定会有很大的水的,我们绕过去看看?”
“我们不是应该赶路吗?”
维吉尔劝说到:“哎, 难得的美景,你又难得带着塞隆出来,难道不该带她看点好看的东西吗?再说了,挖掘点在河的尽头,我们无论如何都会绕到河边,早点去和晚点去是一样的。”
希珀耸耸肩,“既然向导都不担心时间,我当然也没有异议。走吧。”
水声越来越大了,在上面因为逆风而若有如无的水声到下面就变成了雷一样的声音,水元素的跃动在这里十分清晰,它们因为从高处跌落而变得极其兴奋,两位元素使者都听见了它们兴奋的高呼。
但塞隆却眯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
“塞隆?”大法师伸出手握着她的肩膀,“怎么了?”
“我……我来过这里,我记得这个瀑布……”她忽然从土之子背上跳下来,“我从上面跳下来之后,就走到了……走到了那边。”
她跑过去,动作敏捷而毫不见笨拙,就像她每天都要奔跑一样。
“维吉尔!”大法师喊着她的朋友,维吉尔于是跟着追了出去,她甚至不停地用微风吹拂吹在土之子身上,好让它也快点跑。
幸好塞隆没有全力奔跑,她跑到了一片高大的灌木旁边停下,回头看着尾随她来的大法师一眼,又看向不远处另一座山的山头。
“奇怪……这里应该是沙漠边缘的,我跑到这里,‘风’让我不要再往前进,我就往那边跑。”
她指着北边,看来她只是贴着沙漠走。前面是日光镇的方向,但要从沙漠边缘上去,得从山道上走才行。
维吉尔哈哈一笑,但没笑出来:“不愧是个小野兽……噢,可怜的小野兽……”
塞隆被维吉尔捉到艾梅科特斯的时候,他和希珀都推断这个小女孩只有八岁左右,而凯特勒元素骚乱是在那之前三年,一个五岁的孩子在这么多人的追捕之下,走投无路跑到了沙漠的边缘。前面是凶恶的追兵,后面是吞人骸骨的不毛之地,这一丛梦幻草就是她唯一的、最后的藏身之处,连维吉尔都能想象出那种绝望。
海克特拉突然扑过来,巨大而圆胖的身躯几乎把塞隆整个包住,抬头放声大哭,两股喷泉朝天喷出来。
维吉尔也忍不住了,走上去伸长手臂,把大水球和小女孩一起抱住,一边抱还一边说:“太可怜了,真是太可怜了,叔叔应该听到消息就来插一脚的,与其遇到这些穷凶极恶的坏蛋,还不如来叔叔温暖的怀抱里……噢,小可怜……”
希珀沉默不语,她当然也觉得心潮起伏。
这么小的小女孩,被单亲妈妈带大,从小颠沛流离,已经活得很艰辛了,又遭遇了母亲被杀这样残酷的事情,抓捕与杀戮一直像跗骨之蛆一样跟着她,她东躲西藏,从这里躲到那里,慌不择路地从瀑布顶上掉下来……
可就算这样,她最后仍然长成了一个斯文有礼、漂亮乖巧的少女,好像这些罪恶和肮脏不能污染她水晶一样的心一分一毫。
她沉默地望着塞隆,在水领主和维吉尔怀里接受宠爱的塞隆竟然也望着她。
塞隆眼眶红红的,但好在还没哭出来,她望着希珀,眼里带着一些希冀,好像比起管家和维吉尔,她更想要的是希珀的拥抱,哪怕她并不高大威猛,好像随时一阵风就能把她瘦弱的身躯吹走。
“塞隆……”大法师低声说着,声音与她呼出来的一口气混在一起,让它听起来更像是一阵叹息。少女眼中的渴望越发清晰了,希珀却仍然犹豫着不敢往前。
拥抱是不适当的,因为她并做不到不带任何欲念地去拥抱她的小野兽。想拥抱她,想保护她,想让她呆在自己怀里不出来,想要那份温暖与柔软。因为大法师心中也有渴望,所以不行。
少女的眼神里带了一丝丝哀求,她想要这个拥抱,来自她的君王,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希珀自己也清楚,对于这个元素亲和力甚高的小野兽来说,恐怕最能提供安全感的也只有元素君王了。
但这样是不适当的……她甚至想跟塞隆解释,清清楚楚原原本本把这件事为什么不发生比发生更强的原因给她讲明白。
可讲出这件事本身就是不适当的……那等于把她的心思暴露给塞隆,那等于一场无法预料后果的灾难。
“塞隆……”她还是张开了手臂,她必须得做点什么安慰少女,否则就得暴露出本不该讲出来的秘密。少女眼中爆出星辉似的亮光,转身投入她怀中,力道大得她不得不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