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太冷……”她没敢说她用尽力气才没有把壁炉也炸了, 然后在壁炉旁边窝了一晚上,她没有办法保证召唤火元素的时候不会出岔子, 特别是她试图使用“微风缭绕”的时候不小心引起了爆炸之后。
希珀牵着她走进了起居室, 火焰之子艾尔维斯正缩成一个暗淡的岩浆团在壁炉里打瞌睡, 受到希珀的激发, 惊醒过来。
“我的主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牛奶。”
“好的,马上好。”
希珀脱下自己的法袍披在塞隆身上, 塞隆注意到她的老师今天在法袍下的装扮和自己一模一样。是的,她身上的都是希珀的旧衣服, 她猜想希珀小时候和她身材非常的相似,以至于都不需要去给她买新的衣服。
塞隆自己并不介意穿旧衣服,甚至意识不到这是“旧的”,只知道是“希珀穿过的”, 有她身上古旧的羊皮纸味道,还有旧衣箱里的防虫香料的味道,但这件衣服是温暖的, 还带着希珀的体温, 除此之外, 还有一种让人很喜欢的味道,在几个月前的许多个拥抱里,塞隆都曾在希珀身上闻到过。
她很喜欢。
希珀走来走去,塞隆就看着她走来走去, 沉默让她不安,最好的方法或许是辩解一下,“老师……我、并非有意为之,对不起。”
希珀坐在塞隆对面,按在她肩膀上,“你遇到了什么问题?你有什么疑惑?描述它。”
“我按照您告诉我的步骤,小心翼翼,可是它们仍然不听我的话。”
“做给我看。”希珀指着角落里站着的魔法扫帚。
塞隆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划下一条光痕,“‘腾空而起’!”
魔法扫帚像是被什么事情吓醒了一样,在屋里扫起来,一开始魔法扫帚的动作像是跳舞,优美而流畅,扫了一阵子,就开始摇摇摆摆,甚至打到了希珀的腿上。
“可以了,可以了,”塞隆猛然张开五指,魔法扫帚跑了两步,才不情不愿地走到墙边自己靠好。
她重新念起咒语,魔法扫帚再一次被激活,从刚才停下的地方继续扫。
过了一会儿,塞隆又让它停下来。
希珀感受到周围的风元素缓缓绕着塞隆打转,只要她开始呼唤,就争先恐后地响应着,这样受元素欢迎的人可不多见——就像人类生在空气中而对空气熟视无睹一样,元素生在人类周围,大部分时间里也对人类熟视无睹。通常,只有经过训练的元素法师能让元素注意到,塞隆的母亲大概是个优秀的元素法师,而且很小就开始教她如何与元素“沟通”。
“你为什么让她停下来?”
“因为……我感觉到它开始不听话了,如果我继续这样,它就会开始捣乱。”
希珀点点头,念了一句“腾空而起”。魔法扫帚惊醒过来,又开始在起居室里像个舞蹈家一样地来回飞舞,不过不同于塞隆,魔法扫帚一直扫着,不一会儿就把起居室打扫干净,扫出了一堆狗毛。它仍然没有停下来,希珀不时轻轻动一下手指,那白皙的手指吸引了塞隆的注意,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老师,直到她听见希珀说:“你不需要教魔法扫帚怎么走,它天生就会,你对它的控制太紧了,一开始还勉强能和它的动作同步,后来就乱套了。”
“是这样吗?”
“是的,”希珀接过炽热的艾尔维斯递来的牛奶,一弹手指,一阵风吹过,把牛奶吹凉了一些,塞到了塞隆手上,“喝完就去睡吧。”
“可是我还没扫完。”
“明天再扫吧,”希珀随手摸了摸她的头,黑色的头发柔软而温暖,“我会把客厅都留给你。”
她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回到书房里坐了一会儿才觉得冷,这才想起法袍还在塞隆身上盖着。然而她小心推开塞隆的房门,发现她已经睡着了,黑色的法袍盖在被子外面,塞隆露出个毛茸茸的头顶,希珀顿了顿,关门离开了。
海克特拉跟在她身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它最早预言了塞隆的教学难度,然而并没有想到对于塞隆来说最难的不是读那些小孩子基本上都不喜欢的字书,而是另一项意想不到的技能:控制法力。
正如希珀曾经说过的,别的魔法学徒都在小心翼翼地学习如何更有效地花一块银币,而塞隆拥有整袋的金币,她随便抓一把然后撒到附近,元素们就贪婪地弯下腰抢夺。
语言和文字都有其魔力,塞隆鼓动元素之力所用的正是“言灵”,古塞悌人是人类中第一个使用魔法的部族,也凭借强大的法力建立了一个强盛的帝国,现行的所有人类法术都几乎是由古塞悌语写成的,这也是学徒们的入门课程——尽管很难。
而元素感知力是另一项非常微妙的东西,正如我们的任何行动,都是由感知不断反馈而肌肉不断调整完成的,塞隆对元素的感知力精细入微,可她就是力不从心,对着自己推的这块巨石毫无办法。
而正是这些非常神秘的、无法被量化的感官体验,让法师成为越来越神秘的职业,也就是说这两项技能,除了自己练习以外,能够增强的途径几乎没有。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考虑,希珀才对收留塞隆一事犹豫再三:她自己并没有相关经历,也不知道具体要怎么教导这个似乎天生就会魔法的小野兽,也许塞隆真的是个人型魔兽什么的,几乎没有小孩子一生下来就会魔法的。
一整晚都没有怎么睡觉,塞隆立刻就睡着了,但也许是因为本身生物节律的原因,她并没有怎么睡好,忽然地从梦中惊醒过来。
不能因为这个耽误上课!她小声惊呼,从床上弹起来。
并且如果不回到图书馆去,她到晚上之前都是见不到希珀的。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老师?!”塞隆忽然语无伦次了,“您、您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