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法师半跪在地上,“这样可以帮助你稍微离它们近一点,来。”塞隆也跪在她旁边,和小时候无数次希珀手把手教她施法或者写字一样,塞隆从后面被她环住,手被她握在手里。
“放掉其中的一个,专心地感受另一个,免得你受到扰动。”
“好的。”
塞隆十分紧张,但和以前不同,她不再为了控制不了这些过于谄媚的元素而紧张,而是为了另一个人的体温。
宽松的袍子交织在一起,互相都因为对方而产生些微形变,看上去就像是亲密地贴在一起似的。维吉尔扭开脸,免得因为知道的太多而被灭口,伦宁体贴地站在他旁边,替他撑起一片乌云。
“感受到了?”希珀扭过脸来看塞隆的侧脸,薄薄的轻纱下,小脸微微发红,额上也渗出了汗珠。
“嗯。”
“渴吗?”希珀用自己的围巾替她擦掉了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结果小少女的脸更红了,希珀翻了一下手腕,指尖托着一颗水球喂到她嘴边,塞隆轻轻把它吮掉,但唇瓣碰到了希珀的手指。
大法师收回手,不自然地捏着拳头,也不再去看她的侧脸了,甚至也没有说话。不过还好,小学徒也不敢看大法师。
“现在呢?”
“越来……越来越模糊了。一种……一种软化的感觉,土之子……嗯……”
“嗯,这里是……总之还可以下,再试试,集中精神。这附近‘杂音’很多,但土之子跟它们是不一样的,是一种更持续的感觉,而不是波动的,不会有变化。”
“我能明白,我能感觉到……好……再走一点……有点奇怪的……有点奇怪的感觉……”
“什么样的?”
“‘壳’。”塞隆说的已经是个古塞悌语词汇,它用来形容一种……更偏抽象的壳膜类外表皮,希珀迅速地搜索着记忆中和“壳”、“土”、“沙漠”相关的东西,蜘蛛网一样的联想力蜿蜒着爬行,把所有知道的东西几乎都联系起来了。
“不能融合行走,那么就用敲的?根据反馈的‘声音’很容易就知道那是晶化还是别的骨头什么的。”
塞隆指尖微动,金色的辉光粉末一样不停钻到地下,维持着它和小小土之子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结。
“不,别!”希珀从浅层冥想之类的状态下突然惊醒,要去抓塞隆的手,可是秀气的小拳头已经敲了下去,她拦腰横抱起塞隆,朝着远处扑倒,还没忘了喊伦宁:“保护他!”
水领主听了自己主人以外的命令,迅速地支起一片水膜,把维吉尔包在里面,天上忽然降下大量黑色的碎块,砰嗵砰嗵几乎把水膜砸穿。
刚才她们两个站着的地方已经被一条黑柱替代,粘稠的液体不断地降落下来,大法师拽起塞隆往前跑去,身后的风盾和水盾不断地承受冲击,久不运动的大法师跑了一阵子,忽然脚下一软,趴在了地上。
她还想爬起来,塞隆忽然按住了她,“老师,这里差不多安全了。但是您……”
希珀低着头,把头上的薄纱拆下来,但薄纱并没有很好地覆盖她的头发,粘稠的黑色液体也因此黏在了头发上。
还慢慢地往下滑,还能拉丝呢。
远处的深孔还在往外喷黑水,不过威力显然已经小了很多,维吉尔从危险范围外绕过来,拉着德沃夏克,但德沃夏克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仔细看,它的白色鬃毛上也粘着一些黑色的液体,它不停地抖动着想甩掉这玩意儿,维吉尔一边安抚一边被它扬起蹄子威胁,只好答应它把毛剃掉。
为防止头上黑色粘稠的液体滴到衣服上,希珀不得不继续趴着,两个忠诚的水领主想办法把这些液体弄下来,最后只好抱歉地说:“我的女士……我们两个无计可施,它们虽然是液体,但并不是水,指挥不动。”
大法师懊恼地趴回地上,尝试着用呼唤石头的方式去- cao -纵这些粘液,有隐隐的回应,但没有更多了。黏腻的特- xing -让它们无法动弹。
她显得罕有地狼狈,漂亮的金发上沾满黑色粘液,粘液表面还粘着沙子。
维吉尔牵着马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沙地里,抖动的身躯不用明说,谁都知道他快要笑岔气了。
连塞隆都很想笑,她也从没见过大法师这个模样。但她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对不起,老师……我不该……”她说了一半赶紧住嘴,虽然很抱歉,虽然她明白都是自己的责任,但实在是太想笑了。
希珀的表情- yin -沉极了,相信如果在场的不是塞隆和维吉尔,她已经下手杀人灭口了。
“维吉尔,别笑了,快想办法,不然我就开始折磨你了。”
维吉尔忽然跳起来,“为什么折磨我!对你现在的局面毫无帮助!”
“身在痛苦中的人,如果看到别人也在受苦,心理上就会获得平衡。就算没什么实质- xing -的帮助。”
“你为什么不去折磨塞隆!你去折磨她,我帮你想办法。”
“拒绝,我偏要折磨你。”
听起来好像大法师更重视维吉尔一样,听着他们吵嘴,塞隆已经无法像以前一样单纯地看笑话,她站在希珀和维吉尔之间,试图转移话题,至少把希珀的注意力抢回来。
“老师,我觉得您可以……把头发剪掉,这样就不会……不需要想办法弄下来了,也不会弄不干净,更重要的是,由于液体表面的张力,它很快就会到达头皮的吧?”
希珀倏然睁大了眼睛,“快要到头皮了吗?”她的头皮甚至感觉到有什么诡异的凉感,好像有个怪物贴了过来。
“还没有……但,快了,老师,快下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