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许白很怕回家,她宁愿待在谨川,也不想回去面对家人。就算加了晚自习,每当许白抬头看着外面一片黑压压的云,就会陷入忧郁。
“把窗帘拉上,黑漆漆的看着他妈烦!外面那树影子都晃我纸上了!”韩也朝坐在窗边的王珂扔了个纸球,又对许白说,“好了,我叫她拉上了,不喜欢看就不要看了。”
“嗯,谢了。你在画什么呢?”
“高二完了我就要为艺考做准备了,我爸一天担心我功底不够,我妈又每天给我喂猪饲料,生怕我考不上美院。”韩也抬了下眉,“你还不赶快加入我们的集训?”
许白垂头丧气的说:“我放弃了。”
“真不考了?”
“真不考了。”
“Good luck!”
韩也把刚画好的纸揉成一个球,看也没看便朝身后扔去,然后抽出一张白纸继续速写。他身后那同学,又把韩也画过的纸抓过去铺开,在上面打数学草稿。
许白见韩也这么努力,便不再打扰他,随即拿出藏在书桌里的黑色毛线,开始织围巾。米咏儿也放下课本,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同样从书包里拿出灰色毛线,和许白一起研究该怎么弄这该死的玩意儿。
“你说想要为梁海梅织条围巾,害得我也没忍住,就跟你一起买了。”
“高三我可能就见不到她了,毕业我可能就永远见不到她了,也不知道还能送她什么。”
“你们又怎么了?”
许白告诉米咏儿,逾泉中学每年的高三生都会搬离总部,去很远的分校关小黑屋,不许回家。
“还真是有够惨的。”
“梁海梅家里想给她在分校旁租个房子,她应该不会太难熬。”
“我说的你是。”米咏儿放下毛线,扯着许白的袖口,“你是不是有点……太喜欢她了?什么都为她着想……”
许白发现咏儿竟然有些生气,却还是点了点头,又好奇地问她:“你准备织来送给唐实么?”
“哼,那我就送给唐实吧。”说罢,米咏儿转过头去,不再理许白。
许白一直纳闷为什么她问咏儿围巾的事她就生气。直到过了一周,咏儿才告诉她,她和唐实两周前已经分手了。
“真的?”
“最近我们也发生了许多事。我妈好像看出来我和唐实的关系了,唐实又花心,我真的一点信心也没有。她又去找她前任了,她前任一直想跟她复合。”
许白心里莫名有点开心,但又不能让咏儿看出来,便假装安慰了她几句。
“老婆仔,你看,围巾织好了!”米咏儿把织好的灰色围巾举起来给许白展示。
“嗯,我也织好了……”许白红着脸,把自己手里那团像黑棉花的东西往书包里塞了塞,“我准备今晚就送给梁海梅,她又要回家。”
“给我看看嘛。”
许白没辙,只好又把围巾扯了出来,给米咏儿过目。
“哈哈,好可爱。”米咏儿笑了。
许白见咏儿并不是在嘲讽自己,便开心地和她聊起天,说这辈子都不想碰毛线了。
“我也不织了,这辈子就这一条了,太累了。”米咏儿拉过许白的手。
许白不知道她想干嘛,只乖乖听话把头低了下来。下一秒,那条精致的灰色围巾便套在了许白的脖子上。
“这是做什么?”
“送给你,御寒。”
“这不是要送给……”一开口,许白便知说错了话。
“不送了,让她前任给她织去吧。”
“好啦,不要生她的气了。”
“没生她气。”
“……”
那晚,许白戴着米咏儿那条围巾等在轻轨旁,把自己织的黑色围巾给了梁海梅。
“谢谢老婆,我好开心,真的很开心。”
“跟我说什么谢谢,只是有点丑……我尽力了。”许白怕梅梅不喜欢。
“不,你送给我的东西,我都最喜欢。我会好好珍藏的,我们家小白织的围巾。”梁海梅摸了摸许白的脸,“这条也你织的么?”
“咏儿织的,她送给我了。”许白蹭了蹭自己戴的这条围巾。
“你们感情还真好,她还会在学习之余给你织围巾。”
“那当然了,她不是我‘老公’么。”许白开玩笑说,“其实她是打算送给唐实的,但你知道她们已经分手了。我都不知道回她什么礼才好。”
梁海梅转了下眼珠:“好吧,那我们想想送她点什么。”随即搂过许白。
那晚回到家,许白依然很开心,她不再那么担心关系是否会曝光。她爱着梅梅,梅梅爱着她,不像唐实和咏儿,她们从未想过要真的离开对方。即使是在这个关键时刻,仍守护着彼此。
高二的尾巴,许白的成绩有过几次较小的进步,但很快便泄下气来,再也追赶不上。韩也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暂停了学校的课程,专攻美术。望着右边空荡荡的座椅,许白的心里也是空空的。
梁海梅告诉她,何阿姨知道她们一直还有往来,许白害怕她会采取进一步行动。但或许也不会,因为只要过了高二这个关卡,梅梅就要转去分校区,到时候两人想要见面就真的是难于上青天了,光单面车程都将近两小时。
许文辉每天在她耳边不断打气,倒不如说是许白在给他心理安慰。和梁海梅分开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就连韩也都拿着画笔走了,去实现她自己原本想实现的梦想去了。这一切的一切,都令许白十分焦虑,她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即将失去。或者,就除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咏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