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嘉卉乖顺地跪在席子上,静默地感受着梁氏为她梳头加笄,她看着舅母与她上次及笄为她梳头时一模一样的温柔的神情,只觉这一切一切,恍如隔世。
这个及笄礼,与过去那个,只有细微的不同,上次,钟离络在西北没有回来,只遥遥寄了些东西意思一下,而这一次,不禁人没来,居然东西也没了,她还真是不如不对钟离络那小白眼狼好呢!混蛋混蛋混蛋!
在梁氏为她摆正发笄后,她便气鼓鼓地回到东房,换了套与发笄相配的素色衣服后,又回来跪拜父母,然后再跪回席上,等待正宾为她取下发笄戴上发钗。
这时,突然只听得有小厮通报:“钟离少爷他回来了。”
声音并不大,却偏生还是让耳朵尖的容嘉卉给听着了,本来烦不胜烦的她,顿时眼睛一亮,起了精神。
梁氏才将将替她戴上发钗,她便急不可耐地站起了身,无视眼前舅母惊愕的脸,拔腿就跑了出去。
及笄礼什么的,反正她也不是头一回了,中断便中断罢!她就知道,钟离络才不会不在意她,才不会不管她的十五岁生日呢,这人对她极好,一直都是。
她喜滋滋地一路狂奔到了门口,隐隐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笑盈盈的她,一个钟字还尚未出口,便看到了钟离络身边的妙龄少女,她笑容一滞,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是个十六七岁,一身荆钗布裙,却难掩绝色的明艳女子,站在钟离络身边,郎才女貌,十分登对,登对到,碍眼……
此时,钟离络终于看见了自己一直牵挂着的女孩,顿时傻乎乎地笑了起来,容嘉卉不再是记忆里那个个子小小一团孩气的圆脸姑娘了,她长高了许多,整个人也瘦了不少,圆润的下巴也尖了,只一双盈盈美目,依旧是旧日模样,她的头上戴着一支与她的素色襦裙毫不相配的华丽发钗,不施粉黛,只是脸色苍白得如同失了血一般,如同一副没有生命的仕女图,让她不禁晃了晃神。
容嘉卉看着她们,久久不能平静,这个美貌女子的出现,让喜悦的她瞬间被迎头泼了一盆凉水,火热的心,也缓缓冷却。
钟离络,这是带心上人回来了?
她突然惊悚地发现,她过去做的梦,太美太好了,导致她自认为,只要自己不嫁人,再对钟离络好,人家就妥妥的是她的了,结果事实证明,她错了,错得离谱,非常离谱!她再好,这人也转头给她带了个容貌更美的姑娘回来!
她扁着嘴,差点就哭了出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在她的成人礼这天,得到这样彻底的惨败……
才两年功夫而已啊……
钟离络看着两年不见的容嘉卉,强忍着激动的心情,开口唤道:“嘉卉……”
“闭嘴!”容嘉卉厉声打断道。
头一次被容嘉卉大声喝止的钟离络顿时就懵了,她本以为,容嘉卉会很开心她能回来的,一路快马加鞭,她又累又困,生怕会赶不上,结果,人家这是根本就不想看到她么?
容嘉卉颤抖着手指着岑碧灵问:“你是谁?是钟离络的丫头?还是……”
后一句,她本想说的是暖床人,可这青天白日的,她的家教还是不容许她说出这样有些委实不堪的话,问到一半,她也只好恨恨地放下了手。
岑碧灵不过一商户女,从来都不曾想过自己居然还会有踏进这侯府的时候,手脚都要没处放了,也是想不到,当年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姑娘,居然是位侯府千金,这样的贵女,确实是有资本当河东狮呢。
这时,见这尊贵至极的侯府大小姐问起了自己,她忙行了一礼道:“容小姐,小女子岑碧灵,幸而得钟……”
她的话尚未说完,一大群人便赶了过来打断了她,这及笄礼代表女子成年,万分重要,哪能容许容嘉卉这般胡闹地跑出来,大家好说歹说,到底还是把气极了的容嘉卉给请了回去。
待到宾客尽散,容嘉卉依旧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她也是越想越气,好个钟离络!去趟西北居然还带了个绝色美人回来!到底是去建功立业的还是去享乐的,真是的,这还不如不回来呢,这是打着来给她过生日的幌子,顺便来商量与美人的婚事对吧!气死她了,这算哪门子成人礼啊,受气礼还差不多呢!
不过容琛与于氏见钟离络带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回来为女儿庆生还挺开心的,只觉自家的楞头干儿子终于开窍了,他们一边看着钟离络与岑碧灵两个,一边暗暗颌首,窃窃私语中,满是对岑碧灵的满意。
容嘉泽再过几个月也该满十三岁了,对女孩子正是好奇的时候,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美丽的岑碧灵,这个钟离大嫂瞧着可比自家姐姐要漂亮多了。
钟离络看着冷着脸的容嘉卉,有些生涩地掏出一个精美的木雕盒子,道:“生辰贺礼。”
容嘉卉“哼”了一声,偏过了头去,“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容琛皱了皱眉,喝道:“嘉卉,你怎么跟哥哥说话的,难为你哥哥远在千里之外还惦记着你及笄!”
哥哥?谁把他当哥哥了!她叫声哥哥那是撒娇是拉近距离,谁把他钟离络当哥哥了?她上辈子从不把他当哥哥,这辈子就更不可能拿他当哥哥了!
思至于此,容嘉卉眼眶一红,顶嘴道:“我姓容他姓钟离,我祖籍辽宁,他祖籍湖南,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呢。”
容琛扶额,“你这丫头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吃□□了啊?”
也不知这丫头到底是中了什么邪,这么不听话不懂事,自己搅和了自己的及笄礼居然还一直瞎胡闹到现在。
岑碧灵在一旁也是有些懵,什么哥哥妹妹的?这怎么和她知道的有些不太一样?
瞧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她在一旁也忍不住弱弱开口道:“钟离公子与容小姐,不是未婚夫妻么?”
话一出口,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她的身上,顿时令她如坐针毡,她后知后觉地想,自己貌似说错话了。
容嘉卉呆呆地看着她,茫然问道:“什么未婚夫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