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去做为皇帝的嫡长子,看上去无限荣耀,其实,却是件辛苦的差事, 萧宜疑心重,心眼小,儿子太过优秀, 他担心儿子会□□,担心儿子会谋害于他, 然而儿子若是太过差劲,他又觉得儿子是个绣花枕头, 是个废物,就该塞回娘胎重造。
虽说这样子着实显得太过凉薄了些,但太子确实是在心底里偷偷地松了一口气的,身为长子,底下弟妹不少, 他父亲又正当壮年,若是不出这事,估计还能再生一窝,然后有可能就这么把他给硬生生耗死,这可真是讽刺呢,至亲的父亲遇难,对他而言,却是有利的。
而皇上被刺,命悬一线,这样的事对世人来说,也是太过严重,朝堂是暂时稳定了下来,可全国百姓那边就不好摆平了,偏偏这时皇帝穆骞尤谨如三人的事,还被人一个不小心给泄露了些出去,压都没能压住,在民间越传越离谱,闹得人心惶惶的,谁都知道了皇帝陛下拆散有情人的事,影s_h_è 的话本子都偷偷冒出来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天桥底下就该有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讲某某皇帝的二三事了。
当太子的,在宫里头为了大小事急得头上都要生烟了,皇帝却依旧安逸地躺着被太医们吊着一条命,不过,他若是知道了自己现在被传成了什么样,估计也是只恨自己不能立刻去死。
而其他人,日子照样过,容嘉卉也是不知讨好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又是赌咒又是发誓的,才终于算是让自家爹爹拉下脸来了,原谅?那对于容琛来说,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可以暂时将它略过去,以后也不必再提了。
女儿都跑出去会情郎了这么久,发生了什么还是没发生什么,都说不准,只觉没有珠胎暗结便已是万幸,他们做父母的,对于她们的这桩婚事,也算是终于决定松口了,免得夜长梦多,搞得原本是他们瞧不上人家,结果到了那时候,却是人家反而不愿意了,那样的话,他们的老闺女怎么办?到时候给人做续弦啊?
容琛静静地坐在书房里思虑了许久后,还是偷偷地跑去找上了钟离络。
结果他一进门,就不巧正好看到自家闺女在人家院子里荡秋千。
容嘉卉见他来了,连忙跳下了秋千惊喜道:“爹!您怎么来了啊?”
没想到会撞上自家傻闺女的容琛尴尬地笑了笑,道:“我来看看那个姓钟离的小子,我们还有话要说,你就先回去吧。”
容嘉卉平日里或许好糊弄,此时却是敏锐地嗅到了些许不对。
“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问。
容琛一噎,他睨了她一眼,道:“我又能有什么事情瞒你,我叫你回去你就给我回去!少废话!”
容嘉卉被唬了一跳,她有些委屈,居然又凶她,只不过,她一见爹爹凶就有些没辙,闻言,也只得扁扁嘴,点了点头道:“好。”
说完,她便苦着脸走了。
不久,换了套衣服的钟离络走了出来,却发现说好在院子里等着她的容嘉卉没了人影。
而取而代之的,却是镇国侯容琛。
钟离络忙躬身行了一礼道:“侯爷。”
若是过去,容琛也许还乐意虚扶一把,而此时,他却只是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少整那些个虚的,你若是真有敬我的心,就不会拐走我的女儿了,居然还敢把嘉卉带到那种鬼地方去!你是真以为我和气惯了就不会杀你啊?”
钟离络不敢起身,垂着头,直呼不敢,虽然她的心底,对他口中的所谓和气其实不是那么赞同。
容琛显然还没教训够,他接着道:“钟离大将军,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嘉卉刚刚及笄,你就拐了她,非你不嫁,嘉卉素来听话懂事,想来也都是你,花言巧语,哄骗着她跑去了那种不毛之地!”
钟离络的头越垂越低,只觉他没一句对的,却又不敢说出半句反驳的话来,只得默默听着,等他说个饱,再谈其他。
钟离络也算是终于知道了容嘉卉絮叨的毛病从何而来了,眼前这位的功力,显然是更上一层楼。
也不知说了多久,容琛才终于止住了话匣子,他拿过侍从端上来的茶水,小啄了一口后,叹了一口气,道:“你们的婚事,我准了。”
“真的?”
院里院外的两人异口同声道。
容琛与钟离络同时扭头一看,只见容嘉卉其实还没走,一直扒着门只露一个脑袋在那偷听呢。
她原本听着自家爹爹那一堆废话听得昏昏欲睡,而这一句,却是宛如平地惊雷一般,将她硬生生惊醒了。
她惊喜道:“爹,您可不许反悔啊!得白纸黑字地记录下来!”
说完,她便要去找纸笔。
“嘉卉!”容琛很铁不成钢地喊住她道。“这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姑娘,我就是来商量婚期的,我看过了,下月的二十五就是个黄道吉日,现在着手准备,也还算来得及。”
听得这么准确的日子,容嘉卉反倒有些害羞了,“现在是初三,下月二十五啊?这么早啊?”
容琛瞪了她一眼道:“你还嫌早?你个没脸没皮的丫头不是恨嫁么?”
没脸没皮?这天底下,哪有当爹的这般说自己的闺女的,又羞又气的容嘉卉只好又默默地把头给缩回了门后。
钟离络原本也是高兴的,但她想了想后,又为难道:“侯爷,这,恐怕不成?”
“什么?”父女俩又异口同声道。
不等容嘉卉开口说什么,容琛便已一个箭步向前,一把揪住了钟离络的衣领问:“钟离络你说什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人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居然敢对我的女儿始乱终弃?你最好再给我仔细想想,然后重新说一遍,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被揪住衣领的钟离络看着两眼充血的容琛,无奈道:“侯爷,多日前皇帝陛下遇刺,太子殿下说我救驾有功,该论功行赏,我想到了嘉卉,便谢绝了,只想求一个恩典好让您松口。”
闻言,容琛的手松了松,又问:“那,你说的恩典求成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