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户带着颤抖的音调才响起来:“这鸡肉切面的纹理都是一样的……”
放在一起,不管是拉扯还是揉搓,都能轻易的看出这鸡肉的不可思议——随便拿出两块,这两块就是一模一样的。
就好像是有人拿了复印机器,把一块切好的鸡肉又复印成了无数份一样。
或者说,千云的手就好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只要输入了数据,就能把鸡肉切成一模一样的形状。
千云这才说道:“对,味道有了如此巨大的改善,是因为我在切鸡肉……也就是刀功这一方面做了很大的改动。”
千云一边说一边比划了一下:“就好像是这样,先去掉鸡腿肉的外皮,说然后是骨头。然后再把他们切成两大块进行腌制。”
仅仅这样,在加上腌料行一些细微的改动,就会变成那样让人在品尝道的那一瞬间失神的料理吗?
千云的话还没有说完,在说众人脑海中那样刚刚浮现了那样的想法后,她接下来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知什么时候,才小心翼翼的松懈下来。
“切下去的时候,有两个要点,一是速度,二是要顺着肉本身的纹路去切。”
一块肉的纹路不可能是一条直线,就算真的是一条没有弯曲的直线,要完整的去切下来,也足够拦住多数厨师的脚步。何况是顺镇本来弯曲的纹路呢,千云在说话的同时,又用了还不曾切开的鸡肉来做演示。
那一双好似带着珍珠一样光润的手指触碰这鸡肉的表面,另外一只手握住菜刀,让菜刀的刀剑轻轻的下压,随后……扭转,上挑,下劈……众人眼中,千云的手就好像变成了一位正穿着滑冰鞋在冰面上起舞的舞蹈家。
那一连串连看清都很难的动作在很快的时间结束,千云放下菜刀的时候,还有好多人没有回过神来,这样……就结束了?
“有录像吗?!”
“谁计时了,刚刚过去了多长时间?”
在结束的一瞬间,场内顿时响起了各式各样的嘈杂声音。有震撼的赞叹,有无法置信的惊呼,更多的,却是瞪圆了眼睛无神的凝视。
在场的人有许多是厨师,其余的人,同样是常常和料理食材打交道的人。
千云的动作结束,让他们意识到一件事。
有这样刀功的厨师,如今的世界上,可能仅有这一位了。
很快,后台内,场内关于千云飞速切下鸡肉的录像被工作人员在薙切总帅的安排下,以慢放四倍的速度播放在了大屏幕上。
大屏幕上,一手按着鸡肉,刀尖似乎一直垂在距离鸡肉只有几公分的上方不曾动弹。可是当菜刀触摸到鸡肉的那一刹那,录像就好像回归了正常的速度。再一次的让人们观赏到了那仿佛在作画一样的动作,并且这次更加清晰。
千云看了一下大屏幕,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竟然还真的有录像……
“按照这一的方式去切鸡肉,肉就能发挥自己最大的美味,并且能更完美的吸收腌料的味道。我并非是想要改变这道鸡肉给人本来的印象和味道,所以选择了改变鸡肉的切法来提高美味程度。”
随着千云的解释,众人却好像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怪物一般。
没人能比得过这样的厨师,尤其是远月的学生,他们无一不在心里想到了一件事:从出生以来,一直顺分顺水的他么,遭遇到了此生永远也无法迈过去的障碍。
“那……请问千云大厨,您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才练就了这样的刀功呢?”主持人下意识的不去问千云用了多长时间,她在内心已经认定,这绝对是时间无法弥补的技巧,何况千云大厨从外表上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多的年纪。
“专心一点就可以了。”
千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没错,专心一点就可以了。
在这个世界修行着食义,她不知道自己目前食义的水准到了一个什么标准,可是好处却是实打实的。她能在更短的速度内处理好更多的食材,甚至连绝招的威力都上升了一大截!
食义修行的表面看上去只是‘感谢食材’,但背后却是借着感谢食材的名义学习如何将多余的动作,包括思考一同去除。
要做好一件事需要的动作不多,更不可能有太多的思考。食义可以让人的注意力在短短的一个时间内提升无数倍。若非是修行了食义,如今的她也不可能用刀功在这道料理上下这样功夫。千云之前也是做不到的。
主持虽然不解,但最后的评判已经出来,那位学生的分数不会再发生变化,失去进入秋季选拔赛往后比赛的资格。
千云的工作,也结束了。
***
在回去的路上,千云遇到了绘里奈。借着要回橙阳的话题,她和绘里奈说上了几句话。
“那道料理怎么样?”
“看上去就很美味……晚上,我想尝一尝。”
“没问题的。”
千云把橙阳放在自己头顶,手指轻轻的捣了橙阳一下,还没有子民的女王蜂默默的缩成了一团,抖了抖翅膀,委屈:不打扰你和小姐姐聊天是吧,知道了。
排挤她,坏人!
“绘里奈。”千云看着她:“你现在依然觉得,那里比较好吗?”
绘里奈知道千云子说些什么,那里,那个被称作美食时代的世界,被数不清的美味食材包裹,有无数美味料理诞生的世界……绘里奈点点头,很认真的肯定道:“对。我以为,这不是什么值得质疑的事情。”
“我并非在质疑你,的确呢,食材也好,烹饪方法也好,我无法说出‘这边的更好’这样的违心话。但是绘里奈……”
绘里奈在千云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坚定神色,她不自主的后退一小步,那是一种说不上温柔,甚至没办法把这种神色朝着好的那一面想象。只能说,就好像是察觉到自己领地被谁入侵,褪去额沉睡时无害又慵懒温柔的假象,清醒过来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