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大呼了一口气,稍微放松“倒也是,不过那个颜却清听说厉害得很,也不知……”
“哪又如何。”
“可是,他,他和三皇子……”
邢博手指摸着茶杯边沿,语气平淡,脸色平静“知道了也无所谓。”
龚平恩抬头看着邢博,从他脸色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最终叹气摇头“事到如此也不能回头了,我去张罗一下,你要小心。”
邢博点点头,挥手让他离开。
龚平浩从帐篷里出来,又回到自己帐篷里,丝毫没有发现有一个人在跟踪监视他。
巽微微一笑,本来到处闲逛,没想到被他听到这么精彩一幕的墙角,随后风一般消失,尘土飞扬下落,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将方才的事告知先生,颜却清问“他们所说的是什么事?”
巽摇头。
听巽讲述,事情挺严重的,而节晖却不将此事告知自己,说明此事滋生重大,或者节晖不相信华黎,不相信华黎的能力,还是不相信华黎的身份呢。
这个朱雀军究竟隐瞒了多少事。
修染此时开口“瑾瑜呢?”
颜却清一笑,赞赏的拍拍他肩膀“对啊,节晖被气的不轻,很多人都看见了,三皇子理应前去探望一二,以表君臣深厚的感情。”
其余人惊讶,没想到两人心有灵犀这个地步了。
华黎瘪嘴,什么深厚不深厚,不就让他探口风吗。
瑾瑜也可怜,完全是个道具。
华黎来到节晖的帐篷,脸色还是不太好,节晖自小就和章兴一起征战沙场数百载,感情深厚,加上邢博的事,整个人看上去不太妥啊。
华黎很大方拿出上品丹药给他。
节晖受从若惊,不等他拒绝华黎说“你受得起,为了帝皇,为了朱雀,节副将你辛苦了。”
节晖老泪纵横,“皇子……”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来,别激动,坐。”华黎亲自引领节晖入座“这是瑾医师,本事很大,让他给你看看如何。”
节晖没有拒绝。
瑾瑜上前把脉,片刻对华黎点头,表示身体暂无大碍。
华黎正经危坐,不拐弯子直冲重点“你和邢将军是怎么回事。”
节晖吓的身子僵硬,眼睛瞪的牛大,里面的红丝清晰可见。
“我知道你们方才见面了。”
节晖低头不语,毕竟是他提拔的后辈,说感情不深是假的。
“如今章将军已去,你知道一些事情不说,是想让朱雀军也随之而去吗!千里之堤毁于蚁x_u_e。”
节晖喝了杯水,下了决心决定一切说出来“我怀疑他……”
半个时辰后。
华黎和瑾瑜从帐篷出来,一脸的不可置信,互相对视“这是真的吗?”
“要是真的,那邢博真该挫骨扬灰,千刀万剐了。”华黎眉头紧凑,心像被绑住一个大石头一样,沉痛的很。
节晖告诉他们一件惊人的事。
近几年朱雀军中,军功建的最多的就是邢博及其属下,且多是抓拿造反乱民、土匪、强盗等乱民分子。
这现象引起节晖注意,这个时候有人找到了他。说邢博手下以造反的罪名屠杀了一整个村的人。许多人反应邢博兵马胡作非为,滥杀无辜。
这下他坐不住了,亲自前往,可还没搞清事情真相,就传来章兴死亡的消息,不得不半道返回。
不过,一路上还是听到不少关于邢博旗下‘三不问’兵马的事,不问名字,不问哪里来,不问做什么,想杀便杀。
其余人一听纷纷皱眉。
修炼路途艰难而漫长,杀人很平常,杀无辜也有,就他们自己来说,他们承认自己不是好人,可有条底线。
杀害无辜的人换取功名,还标榜自己为英雄,发财置家,华黎像吞了一个臭j-i蛋一样,恶心,难受。
老百姓最可爱的军人,最信赖的军人,却成了刽子手。
接近事发小河村落附近,车马行驶在半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充斥鼻子,挥之不去。
全村的人死了半个月,尸体腐烂的味道要不是乾一直拽着,掏出老本哄凌云兽,那四只早就跑远了,太震撼人鼻子了。
瑾瑜反而习惯了,说“这有什么的,鼻子是人体退化的器官,很快会适应各种环境的,忍一下就好。”
但他们觉得自己的鼻子怎么也适应不了这股考验人x_ing的味道。
还没下马车,修染让离带着俩小孩去玩,不让他俩接近。
“你也不要进去了。”颜却清担心修染受不了,之前连瑾瑜尸检他都不愿多看一眼。
说真,修染很不想进去。可还是握紧颜却清手进去了。
颜却清心又一股温暖袭来,掏出一个荷包别在修染腰上,药草味会好受一些。
接着众人自动分成两到三人散开寻找线索。
小河村落远离主干道,颇为偏僻,又有河流和山林阻挡,外地人很少会来,不过小河村人数不少,有一千多人,当着一千多具尸体展现在眼前,这种情况任是见过大场面的众人心里也是沉重,哽咽的慌。
到处都是尸体,粗布血衣,布鞋早已被血迹污染看不清原来色彩,能感觉自己的脚趾似乎被血迹沿着肌肤的纹路一点点染s-hi。
腐败、血腥、白色虫卵、被野兽拖拽出来的器官,血与污水浑浊。
就在这些场面中,有的母亲护着怀下的小孩双双死去,还有丈夫在门前乱刀砍死,自己的家人虽从窗户逃离却依旧被杀。
路上、门前零零星星还有狗只的尸体,其中一条大狗嘴里还衔着一个死去的小孩。
屋里更多的是老人抱着婴孩藏在床下、地下室、衣柜死去的,而婴孩不知是活生生饿死,还是被利器刺死,小小的脸上,灰白一片,虫子在他身上产卵。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再愿意接近,推开门这么简单的事,在这里却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心里建设。
因为这样的场面重复太多了,只一眼,眼眶发酸。
瑾瑜受不了摸着胸口干呕。
“不是说鼻子是退化的器官吗?”震一边说他,一边将他拉到比较干净的角落去,用手为他扇风,可这又有什么用。
“眼睛不是!这明明是地狱啊。”瑾瑜怕的不是尸体,而是这些死去的人做了什么,竟遇到这等屠村之灾。
颜却清想劝修染离开,修染摇头,面对此情此景他依旧冰着脸,没有表情,只是紧紧握着颜却清,观察他的脸色,护着他。
走完整个村子,老幼妇女无一生还,家禽也只剩一些幼崽,贵重财物清扫一空。
小河村的尸体有两个特别,年轻女子衣衫不整,几乎都遭了侮辱,青壮年的男x_ing尸体都失去头颅。
“取之首级,计算战功。”
一行人回到村口,瑾瑜不可置信“可是这真的是邢博他们干的吗?”
华黎抱臂猜了猜“土匪?”
颜却清不大认同。“一般情况下土匪抢劫村落有两个原因,一,抢劫银两,可土匪为了银两根本不会杀人,他们落草为寇,占山为王,一切的日常开销,军需来源都要靠掠夺附近的村民获得。”
话锋一转“如果把全村杀光了,将全村烧成白地,他们靠什么来维持呢,这是竭泽而渔,真正的土匪绝对不会这么做。”
“那真是士兵干的吗?干嘛砍头啊?”四丫鬟想起方才的情景,后怕的摸擦手臂。
“砍下了头颅,是被行凶者拿去计算战功。”华黎想起节晖的话。
颜却清点头“没错,一般人杀人不会取首级,因为取之无用,也进一步论证节晖的猜测是正确的。”
在军队中,杀敌都是有功的,活抓罪犯的话功加一等。
但打仗的事哪那么多的活口可抓,大多数都是取首级或某个器官证明功绩。
大规模作战中,军队中有军法官,军法队的作用也不仅是击杀逃兵,也会帮助算军功的。大规模作战中士兵自己报,军法官审核,斩首总数是定数,一个人杀多少周围起码十几个都能看到。
而如果是小部队作战,特别是歼灭土匪一类的,一般都是以首级或者左、右耳计算的。
“恩,所以刑博旗下士兵杀了很多人,军中的人也没怎么怀疑。
“可是这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坎说。
华黎立即蔫了。
离开小河村,众人心情多少都不大好。
修染仍旧一身白衣,皱着好看的眉头,衣袂飘飘,看的痴了。
颜却清顿感满心酸涩,一个翩翩冷傲的少爷怎么来到这个地方这般勉强自己。
修染见颜却清苦恼自责,握住他的手,食指勾勾,颜却清手心一痒,抬头望他,只见一抹浅笑绽放,刹那间,颜却清的整个世界都停顿了,只有那个人,那一笑。
修染低头抵住他额头,鼻子碰鼻子,在经历可怖的场面后享受片刻温情。
“清,没事的。”
颜却清想说,为何你这般温柔,温柔的,自己说什么都阻止不了心中的酸涩和……愉悦。
就在人们心里压抑时,隐卫来报。
“少爷,离这不远的镇上驻扎部队士兵和村民发生械斗。”
众人心里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那些士兵是刑博的属下。”
真是‘巧合’啊!刚要调查,人就死了。
☆、第012章、草芥命,桑皮纸
第012章、草芥命,桑皮纸
【帕斯卡(法国哲学家,1623-1662):正义缺少武力是无能,武力缺少正义是暴政。】
邢博旗下有两支兵马,一支四万人数的步兵,其中一千人长期在外执行军务,也就是三不问军队,实际是流氓杀手组成的军队,扫平附近勇武平原的村子,还杀了不少兽族。打着朱雀军的名义目无王法,作恶多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