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人摔在地上,滚热鲜红的肠子咕嘟嘟的往外冒,诸清心中一冷。
粮队向来是比所有的天工团动身要早不少的,要比主力军队更早的到达汤湖,在距离汤湖三十里的地方,会有法利亚领人接应。
那边尼古拉刚刚打完一场,正在派人清点受伤人数,诸清沉默一瞬,走上前去帮忙。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撑到见到法利亚。
人魔无声的拉上了青铜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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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广的平原上是一队蜿蜒的长军,气温炎热,夜色将临,人们却丝毫不敢懈怠,原因无他,面前不到两里,就是一道峡谷,峡谷穿过了之后,就能到达和法利亚率领的锋刺营约见的地点了。
诸清舔舔干燥的口皮,喝了口水。
峡谷的入口在人们机警的目光里越来越近,像是巨大的- yin -影横亘在头顶深蓝的天幕下,看的触目惊心。诸清无声的松开了袖口,仔细调试着弹开重剑的孔隙,细密的听着九把重剑在自己机甲的背后低微的嗡鸣着。
她感到一种微弱的酥麻感在顺着背脊往上爬,像是毛虫。
已经开始进入峡谷了。
马车的轮子碾过黄土坷垃,发出咔嚓卡擦的声响,在静谧的夜空下分外刺耳。无人说话,所有人都沉默快速的奔行着,厚重的压力埋在每个人的眼角眉梢。
肯定会有埋伏在峡谷里。
诸清觉得自己可以百分之一百打包票。
忽的一阵细密的震动从脚下的地面传来,像是前面有谁走路的力气大了一些一般,带来了低颤的鸣音,诸清低头看着,跳下马,一脚踩碎了一块硬土,将手掌贴在了碎尘上感受着。
有隐约的轰隆感,从遥远的峡谷那头传来。
诸清背后一毛,眼神硬如金石,高声断喝:“队长!停下!前面有情况!“
人群一惊,最前头的尼古拉勒马停下,转过来的面容带着点憔悴,却仍然机警的问道:“怎么了,肖珊?”
诸清低头行礼,开始表述自己的发现,末了加了一句:“队长,我觉得,对面峡谷那头不远就是塔西利亚的神机炮方阵。”
尼古拉瞳孔一缩,半晌放声大笑,抽出重剑,凌空一指,“真是看得起我们啊,“说着他转过头来,对着全队人放声道:
“兄弟们,拔出你们的剑来!塔西利亚那帮孙子折腾来了他们的王牌了!大家别露怯,给我上啊!”
回应他的是同样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声声拔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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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况远比想象当中更加血腥和势颓,当坦克那庞大漆黑的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之时,大部分人都惊呆了。
往往如此,当人们面对自己从没有见识过的事物时,总会有一种难以控制的惊恐和呆滞感捆住你的手脚,让你动弹不得。
当神机炮漆黑的炮口对准惊慌的人群时,一点星火出现在了他深邃的炮管中,诸清浑身一抖,回头声嘶力竭的大吼着:“大家退开!!!”同时拼命的推开身旁呆立不动的骑士们。
她从没感觉到这么无力过。
冰冷的绝望像是手,死死的缠住了她的喉咙。
轰隆一声,大地在剧烈的摇晃着,让人站立不稳,猛烈的硝烟味伴着爆炸飞溅开来的山石碎片,像是讨血的刀锋一般割破皮肤,切断骨头,诸清感到一阵巨大的冲击力从背后袭来,整个人就控制不住的被气浪掀的摔了出去,天旋地转之后,重重的跪在了崎岖不平的地面上。
膝盖瞬间被剐蹭的出血见骨。
她痛苦的拿手抱着脑袋,眼睛看不清楚,耳朵被爆炸轰击的什么也听不到,口角耳垂淌血,大脑像是被重重撞击过得寺庙大钟,头痛欲裂。
那种重物碾压地面的感觉又来了,沉默的死神默默的撵着轮子,一步步的伸着长鼻子,无声的碾压着土地开了过来。
诸清喘着粗气,血液不断地从口中滴了下来,碍于青铜面具的兜住无法流下,存积在女人的口下,每一次潮- shi -的喘气都是满口的血液喷涌。她勉强睁开一只眼睛,正巧看见神机炮挪动着沉重的机身开了过来,连忙狠狠一口咬在自己的口腔内侧,浓郁的血腥味一瞬间爆炸在口腔里,令人作呕,激灵的疼痛清醒了神智,她动作不太利索的一个就地滚,翻到了一旁的草丛里。
怎么办,怎么办。
诸清红着一双眼睛,看着神机炮无情的碾压过了几个被炸昏过去的士兵的身体,那撕裂的钝响,在钢铁的履带之下,蜿蜒出了浓重宽大的沉血色,稀碎的脑浆粘附在履带的缝隙里,女人忍不住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