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玢颤抖着握紧拳头,忽然大喊道:“够了!这是什么狗屁游戏?为什么要把我们找过来?我不就是在网吧通宵了吗?”
“郝玢!”周楠想要去拉他,却被甩开。郝玢看起来暴躁极了:“那个谁?猎人是吧?有种你过来!谁怕谁啊!他娘的不就是条命吗?”
他说着把灯笼用力拍了拍,看里头的球亮了,就去关灯。
“郝玢——”
“周啊——别过——”
周楠只来得及喊了一声,跑过去时却没碰到郝玢,然后哆嗦着摸到有些粘腻的开关,摁了下去。
开关上都是血,从墙上笔直抹下去,拖到床边。
周楠甚至闭了闭眼才敢去看,然后就移不开了,盯着床上的尸体,双目通红,蓄满了泪水,却没掉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有些不稳地走到床边,探出手摸着郝玢的眼,替他合上。
好一会儿,周楠低着头,轻声开口:“席沫,你组灯笼吧!”
灯灭,再次亮起时,席沫看到原来坐着白辉的地方换成了周楠。
黑暗中,根本察觉不到任何动静。
席沫握紧刀柄,盯着灯笼透出的光,再次关灯。
第17章 第 17 章
黑暗,疼痛,冰冷的触感,被束缚的双手,一切的一切交叉叠加成凌乱的线条,在鲜红色的幕布上粗鲁野蛮地刻画——
“呼——”游珂猛地睁开眼,粗声喘息。
旁边的人正在替她去掉脑袋上的线贴,有个人还顺便替她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游珂一怔,有些木然道:“谢谢。”
对方明显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摆着手:“不不不,没,没关系。”
很快,游珂被拉起来,视线一黑。
从腰间撕裂的伤口仿佛还在持续疼痛,然而实际上,她全身上下只有右手打着石膏。
走道应该是狭窄幽长的,被一股潮- shi -的霉味带着铁链和脚步的回声飘荡充斥。
她终于缓过来,听着自己的心脏逐渐跳得平稳,步子变得规律轻快,铁链嗤嗤喇喇来回磨刮着脚下路面。
这声音就像是微笑的小丑手舞足蹈地在自己耳边带着诱惑低低絮语,不断呢喃,告诉她,她双手攀爬在边缘,脚下是无从踏足的深渊。
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陷入死地般焦急挣扎,眼前通往地狱的火焰流浆腐蚀着土地不断陷落,万丈之外的四周满是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
她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一个人跪在那里。
她一个人死在地上。
她变得枯萎,自己的骨灰将自己埋葬。
一把刀猛地插进心脏。
游珂恍然醒过来,继续听着自己的心跳,听着快要接近走道尽头的六个人的脚步声,然后,她听到了林欣的话:“……你不要命,就凑过去。她就是个神经病。”
游珂仔细琢磨着这句话,忽然觉得心情不错,不错到抑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林欣停顿一下,也跟着笑起来,问她:“我是不是该换几句话了?”
游珂自顾自笑了好久,才想起来般问:“你是要我替你想吗?”
“不。”林欣摇摇头,走上去和她并肩:“你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游珂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低声应了句:“哦。”
林欣微微滞后,对着身边刚调过来的小狱警,指指自己的脑子:“补上一句,脑子不够用在这里是会死的,但是脑子不正常在这里却可以活下去。你最好不要问我为什么。”
牢房越来越近,游珂默念着步数,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
林欣让人替她取下蒙在双眼上的黑布条,自己走到栏杆边,用警棍敲着扶手,等犯人聚到门边后,大声道:“我不喜欢晚上打报告!更不喜欢晚上打报告的人!”
有人突兀地“嗤”了声:“西太后的小可爱,听清楚了吗?”
林欣微微笑,随手摘下帽子来回捏着:“秃子,你的脑子越来越够用了。虽然,我没关你小黑屋的主要原因不是这个。”
说着,她戴上帽子正了正,抬脚离开,靴子在地上发出“踏踏”的声音:“但我还是很高兴的。”
口哨声伴随着欢呼瞬间淹没一切,秃子吼道:“安静!”
接着,她在一片安静中咧嘴笑道:“我喜欢听响声。”
林欣有些头疼地看着身边的小狱警抖了一下。
监狱里就这点不好,整个牢房的隔音太差,回响还厉害。
她想了想问:“我看起来像是喜欢不断重复的人吗?”
“不像。”助手很快反应过来,“我记住您今天说的那些话了。”
林欣满意地看着小狱警:“知情识趣总是不令人讨厌,不像这里的人总是要让我- cao -心。”
她说着拍拍小狱警的肩膀,想要替对方拍掉不知何时粘上的灰尘,却发现拍不掉,于是只好收手,背在身后,继续朝着明明灭灭的走道深处走去:“一个星期后再来告诉我你的名字。毕竟,我的脑子不够用来处理一群疯子之后,还能记太多活不过一个星期的人的名字。好了,接下来我得去想想新的话,然后背下来。”
然后,她“啧”了一声:“这里的灯不光少,还不亮。你要小心点。”
“咔哒——”
游珂将锁上的门甩在身后,径直走到自己的床前,躺好闭眼。几乎要睡过去的时候,她忽然睁眼,抬腿用力踹向瑟瑟发抖的上铺木板。
“砰——”
仿佛一个开关,屋子里蓦地安静下来,是一种所有人都熟悉的刻意的屏住呼吸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