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地住口了,扭过去正对着甲板,任刘海遮住了半张脸,嘴唇微微抿起来。
赵凯后退一步,此时看向游珂的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个神经病。安倩倩不自觉往文雯身边移了一些,文雯攥着她的手紧了紧。
“我也可以杀了你。”游珂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刘海遮盖下半垂的眼睛格外亮:“杀了你……”
赵凯的方位只能看到游珂低着头快速说着什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见其他人显然没有看到,脱口问道:“你在说什么?”
游珂忽然朝这边看来,赵凯整个人顿时僵住了,好像身体突然失去控制,一动不能动。
席沫皱了下眉,手指在游珂身上点了几下,忽然朝一个地方用力一弹。游珂立刻惨叫一声,急忙答道:“我说我说在我的内裤里!”
席沫闻言顿了一下,力道更大了。游珂一边艰难咳嗽,一边保证:“你……看,看。”
席沫一顿,扭头看向其余三人,其余三人极有默契地背过身去。
然后,赵凯就听到游珂不间断的叫喊:“啊!诶哟!陛下陛下!嗯……啊……”
赵凯看着文雯和安倩倩僵硬地背影,欲哭无泪:我还未成年,求不荼毒。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啪”,赵凯但愿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紧接着就听游珂道:“陛下,陛下,再来一下,再来一下!”
赵凯脸都要皱成一团:□□是Master of Science简写,其他还有什么,他真得不知道。
又是一阵窸窣之后,席沫终于说道:“好了。”
三人立刻转过身来。赵凯看着席沫修长灵活的两只手展开一张纸,脑子里很纠结:到底是哪只,到底是哪只?
文雯和安倩倩脸色还有些红,此时却起身凑了过去。
纸条上写着:“致安倩倩,席沫,游珂,文雯,赵凯,欢迎来到游戏世界!
“首先让我们为诸位鼓掌,恭喜你们通过了上一关的考验!其次,恭喜诸位被选中参加此轮游戏。
“以下是游戏规则:请在获得钥匙后的最短时间到达目的地,其余人将被淘汰。最后,祝你们好运!“
“额淘汰是什么意思?”赵凯率先发问,“其余人是说只有第一个到达目的地的人才算通关吗?”
文雯皱眉,席沫不语。
游珂清清嗓子,莞尔一笑:“当然。”
众人沉默的这段时间,船仍旧一动不动,他们像是被遗忘在了这里。
安倩倩见游珂嘴巴一直在动,不由多看了两眼。游珂若有所觉,猛地朝她看过来。
安倩倩吓得叫出了声,正在划水的赵凯闻声一跳,整艘船晃了晃。
席沫离得近,听到游珂的低语,于是皱起眉,摇了摇头。游珂见状立刻闭上了嘴,看着席沫问道:“什么?”
席沫闻言沉默一瞬道:“不是。”
“不是什么?”游珂不知何时从船上掂了自己的刀,说话间一下砍在席沫左肩。席沫侧身躲开,同时抬脚将刀踢歪,双脚闪避时轮流踏在船舷上。
小船地方不够大,因为两人的缘故不断摇晃。其余三人连忙蹲下抓住了船身。游珂步步紧逼,挥刀大劈道:“不是什么?拯救信徒的不是上帝?赢得不是犹大?杀人的不是叛徒?我不是游珂?还是,死的不是琦琦?”
“她是不是疯了?”赵凯小声喃喃了一句,忽然道:“难道那个恶心人的猥琐大叔叫琦琦?!”
席沫有所顾忌,躲得稍许狼狈,猛然听到这一连串的话,微一皱眉,接着翻身把游珂踹了出去。
气泡带着波浪扑腾开来,水带着暖人的温度,游珂有瞬间的恍惚,视线朦胧间觉得周遭一片光明。她犹豫着往前探了探,又看到眼前忽然绽开大片黑色的花朵,越来越茂盛,带着气势汹汹,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而这却仿佛是个可以安心的讯号,她终于不再犹豫,站着,跪着,躺着,任自己沉浸在里面,昏昏欲睡。
这时,一双手温柔地理了理她的头发,又顺便将之别到耳后。她本能地蹭了蹭,听一个声音轻轻地笑,感觉那只手在轻轻地刮她的鼻子。
游珂忽然一怔,想要睁开眼说些什么,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心胸憋闷地发疼。她觉得仿佛过去了很久,于是有些急切地颤抖着盖住了那只调皮的手,然后缓缓地,缓缓地拉着那只手,顺着摸上对方的手腕,肩臂——
她感受着这点温度,动作愈发小心翼翼,最后如同轻羽般盖在对方的颈动脉上。
那里传来稳定规律的跳动,游珂有些不可置信地害怕,立即就挪开了。
对方被拉着越来越近,最终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双手环绕着,被动地给予了她一个拥抱。
游珂近乎窒息在这个拥抱里,她握着手里的刀,握紧又松开。
多少年,她有过无数次梦境和幻觉,却从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真实。
她想说话,她不敢说话。她想睁眼,她不敢睁眼。她甚至连拥抱的力道都小得不行。
意识逐渐涣散,游珂手脚发软地跌坐下去,却固执地拉住对方的衣角,一点一点,跪在那里,以头触地。
她有些绝望地想,这是梦。
她已经很久不曾这样懦弱无能。她已经在地狱的泥淖中生根发芽,沐浴肮脏的血雨腥风,周身困顿污浊。她已经是魔鬼中的魔鬼。
可是她在成为犹大的七天之前刚刚晒过太阳,她晒了那么久。最后一次晒太阳时,她还躺在石板上,淋了一身雨水。
游珂猛地抬起了头,同时抽出手中的刀软绵绵横出一道满月。对方迅速后翻躲开,往上游了半米,抬脚朝游珂后背踏下去。
刀甩出好远,游珂直接趴在水底不动了。对方急忙游过去,用脚尖将她反过来,然后拉着她的手臂拽到身上向上游。
水面忽然开始移动。